第69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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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急忙捂嘴,暗暗为皇后的隆恩盛宠感到咋舌。
  送彩礼的队伍敲锣打鼓地从赵府门前经过,赵陆离推开房门,将守着赵望舒读书的叶蓁抱到轮椅上,命人抬出去。
  “你想送我去哪儿?”叶蓁心下大骇,生怕他把自己和儿子拆开。虽然赵望舒这次没能考中,但他还小,将来有的是机会。只要儿子出息了,她便不愁无法翻身。
  “今天是素衣大喜的日子,我让你好生看一看。”赵陆离推开角门,指着络绎不绝的队伍。赵望舒连忙跟出去,双手死死拽住轮椅,唯恐父亲忽然把人送走。
  “关素衣改嫁了?”叶蓁怪笑起来,“哈哈哈,嫁给哪个鳏夫?又给别人当后母,费力不讨好地养儿养女?彩礼蛮多的,倒是比你富贵。不过难怪,她好歹是帝师府的嫡女,就算嫁给鳏夫,身份也不能太低……”
  她话音越来越小,终至无言,只因她看见所有的箱笼上都贴着禁宫内苑的专用封条,送礼的侍卫也都穿着禁卫军朝服,放眼魏国,谁敢动用这等阵仗?除了金銮殿上那位,再无旁人。彩礼过去一台又一台,没完没了,无需点算也能预估这些东西的价值。那人怕是已经把自己的私库搬空了吧?
  叶蓁本就憔悴不堪的面容变得狰狞扭曲,咬牙道,“关素衣要入宫?”
  “入宫为后。”赵陆离终于道出隐瞒许久的事实,“知道你为何会被皇上送回来吗?因为他想让你离间我与素衣,迫使她和离,然后他就能趁虚而入,娶她为妻。他早就爱上素衣了,而你,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棋子罢了。”
  “不,你胡说!赵陆离,你一定是为了报复我才会编造这些谎话!皇上爱的是我!我救了他,为他抛夫弃子,牺牲一切,他不会对我如此无情,我不信,我不信……”当叶蓁陷入癫狂时,赵陆离早已将她带回内院,省得让外人看笑话。
  他蹲在叶蓁面前,一字一句说道,“皇上从未爱过你,我将来永远不会再爱你,你的女儿,你的婆母,对你早已恨之入骨。醒醒吧叶蓁,你只不过是个惹人憎恶,想丢丢不开,想甩甩不掉的累赘!”
  赵望舒一直坚定地认为母亲并非叶婕妤,她不会为了攀附权贵而出卖身体,乃至于抛夫弃子。但眼下,亲耳听见对方承认,他感觉自己的信念正在崩塌,曾经为了救助母亲而承受的苦难与折辱,全都化为一柄柄利刃,往他心口最柔软的地方扎去。
  不过须臾,他已泪流满面,痛不欲生,眼看父亲头也不回地离开,只能站在原地一声又一声呼唤。他以为自己拥有了迟来的母爱,却不过一团令人作呕的污秽而已。
  第167章 大婚
  因皇上催得急,封后大典在短短半月之间就筹办起来,将九黎族与汉族的传统糅杂在一起进行改制,比以往任何一个邦国的封后大典更隆重,也更冗长。
  婚礼的前三天,皇后便要开始斋戒沐浴,也在这一天,一路游玩北上的仲老爷子和左老夫人终于赶到燕京,为外孙女儿送嫁。贴满大红囍字的闺房里,左老夫人正在给外孙女绞面,仲氏一边擦泪一边调和脂粉,打算把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出门。几位宫女被赶至门外,无奈叹气。
  “我总催你外祖父快些走,到了京城便能多陪陪依依。你外祖父偏要绕远路,说是得采集各地稻种,培育良品。如今倒好,我俩刚入城门,竟听说依依要出嫁了,夫婿还是当今圣上。正所谓一入宫门深似海,往后想见依依一面怕是不容易了。”左老夫人低声叹息。
  关素衣眼眶微微发红,握住外祖母的手说道,“那您和外祖父就别走了,在京里住下吧。你们想我的时候便能递牌子入宫,想见就能见着。若还像以往那般天南海北地跑,我出不得远门,又该上哪儿找您们?”
  “是啊娘,您和爹就在京里住下吧。”仲氏劝说道。
  “老头子待不住,整天只想着怎么种地,怎么治水,我哪里管得到他?”左老夫人将大红凤袍摊开,一层一层往外孙女身上套,叮嘱道,“嫁入宫中不比嫁入寻常人家,更要庄重贤良。皇上也非寻常男子,与他相处要拿捏好尺度,不可太过亲近,又不可太过疏远。太亲昵容易失心,太疏远容易失礼,既不可上心又不可无礼,这其中的道道还需你自己去摸索。他宠爱你,你要懂得感恩;他冷落你,你亦要淡然处之。所谓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就是把夫君当成宾客,他来你便扫榻相迎;他走你便躬身相送,来来去去且随他的意吧。”
  关素衣含泪点头。她明白世间男子大多如此,情浓时待你如火,热烈而又赤诚;火焰烧完,留下的只有灰烬而已。她只希望这把火烧得慢一些,久一些,哪怕留下一地灰烬,好歹还能透着一点余温,在她老死之前不要完全冷透。
  她愿意相信现在的忽纳尔,但将来会如何,谁又知道?他是帝王,坐拥后宫三千佳丽,等她年老色衰,总会有更美丽鲜活的女子取而代之。所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描写的从来就不是夫妻之情。
  强迫自己想些高兴的片段,这才忍住落泪的冲动,关素衣拜别家人,登上凤撵,在仪仗队的簇拥下朝皇宫行去。街道两旁站满了看热闹的百姓,然而隔着重重珠帘,他们压根看不清皇后娘娘的样貌,只满眼都是喜庆的火红色,处处张灯结彩,锣鼓喧天。
  凤撵入了宫门,皇后便要踩着长长的红地毯前往祭坛悼念先祖,末了行至太和殿接受册封,然后与皇帝去到金銮殿,接受朝臣和命妇参拜。这是一段极为漫长的路程,走一段拜一段,所谓八拜之礼便是如此。而皇后的朝服加上头上的凤冠,少说也有二十几斤,若坚持到礼毕,少说也得去半条命。
  关素衣刻意穿了一双软底鞋,也做好了受罪的准备,却在掀开珠帘,看见跪伏满地的文武大臣与朝廷命妇时,陡然感受到这份重量不仅来自于服饰,还来自于责任。如果不真正站在高处,看见万众叩拜,归之若水的景象,绝无法领悟“一国之母”四字。
  就在这一瞬间,她忽然退怯了,深深怀疑自己能否扛得起这幅重担。她重活一回,原本只想过得更自在,更快活一些罢了。当她忍不住退后一小步时,眼前忽然伸过来一只大手,掌心向上,仿佛在等待握住一份羁绊。
  “忽纳尔。”她低唤一声,这才发现本该端坐殿堂的男人,竟早已站在凤撵下。
  “夫人走吧。”他低沉的嗓音被钟鸣声掩盖过去,唯有近在咫尺的关素衣才能听到。
  “你怎么来了?”封后大典该如何进行,这些天祖父和父亲已叮嘱过她很多遍,却没料刚开始就被打乱了步骤。但这一变化并未让关素衣慌乱,反倒令她迅速恢复常态。她面上绽开端庄而又明丽的笑容,握紧忽纳尔的手,慢慢朝前走去。
  “我不想坐在殿堂上等待夫人。”圣元帝垂眸看她,轻笑道,“那么久都等过来了,现在只需再等半个时辰,却仿佛难以忍受。况且我早就说过,今后会牵着夫人一起走。”
  关素衣完全忘了之前的迟疑与恐惧,微不可见地晃了晃二人十指相扣的手臂,低声道,“幸好你来了,你若是不来,我差点退回凤撵里去。”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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