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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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荫下的长堤,微风习习,柳枝轻摆。阮流柯正非常闲适地在堤上钓鱼。
  阮流今这时已经从金城郡回来,他靠在柳树下,懒得恨不得瘫下去地说:“大哥,我们这真的是在打仗吗?鲜卑的那群人其实根本就不堪一击……而且你身为主将竟然在这里钓鱼,我谨代表京城所有为西凉局势担心的士大夫们会集体谴责你。”
  阮流柯头都不抬地说:“无聊你就回府找个阴凉的地方趴着去。”
  阮流今听闻此言,果然转身在侍女撑好的纸伞下面回府去了。
  阮流柯抬手轻微地抹了抹额头上的细汗,夏天的长安果然也是和洛阳一样的炎热。
  阮流今在金城郡听风酒庄的那些日子里慢慢知道了当初在京城的红叶斋很少收到西凉的信息的原因,自从陛下知道了凉州的鲜卑起义以后,就命令听风酒庄的人将这里的消息直接传达到了暗卫手中,连原本也是由暗卫们组成的红叶斋都不再经手,毕竟红叶斋到后来,也逐渐加入了很多年轻一代的世家子弟,他们即使心怀忠君爱国的思想,终究也仍然要为家族利益而考虑。当初以为的西凉形势严峻,也不过是陛下故意做给世人看的假象,同样也是通过红叶斋,做给世家的假象。
  阮流今知道这些以后发现自己来凉州果然就根本没有什么作用,大哥和凌辄才是真正陛下希望过来的人,京城的世家的权力太大,陛下终究是不能允许这样的情况继续存在。
  无论有没有他,凌辄终究都是要过来凉州的,这便是陛下的决定。
  就算陛下日渐被朝臣们惯成了任性的君王,他也仍然是少年时候那个严肃的有着大想法的人。
  他有些恹恹地回到了长安的府邸,家丁们已经将硝石溶入水中,于是在夏天的时候也能有大量的冰块来制冷,阮流今轻轻叹一口气,他果然不应该和兄长一起出去钓鱼的,那种需要出门的事情不适合他。
  他突然觉得有些想念凌辄了。
  阮流今前日收到了凌辄通过红叶斋传递过来的信笺,他已经向陛下请命,很快便动身来雍州,先到长安与阮流柯会合,然后便一同领兵前往凉州府。
  他在想,凌辄现在应该已经在洛阳城外的官道上了吧。
  他与凌辄终究是要靠着这样迂回的方式才能在一起。
  如果大司马知道凌辄在自毁前程以后又要让自己的子孙后代都没有机会入世……该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他总是会觉得,他与凌辄两个人在一起以后,总是有颇多地方对不住凌辄,比如,他阮流今就是一个标准的纨绔子弟,就连入朝为官都不曾有过,多年来除了兰筝阁的老板这一称呼以外,也不曾有过什么光荣的外号(“京城第一美”这种东西请忽略吧)。然而凌辄却是一路从骁骑卫升到百夫长再升到了副将直到现在的骁骑营将军,是万人羡嫉的存在。如今他们在一起,于阮流今而言,其实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东西,然而凌辄却不一样,他背弃了一直以来家人对他的期望,背弃了多年来为之奋斗的前程……甚至百年之后仍要被人诟病,逃不过“了尔一生花烛事”的盖棺定论。
  但是,即便如此,他还是想要和凌辄在一起。
  将无比高贵的神祗拉入地狱一般的深渊——这种罪恶其实也是一种快感,那是一种人的隐秘的不为人知的一面当中所存在的感受。
  爱意,从来都是与罪恶并存的。
  第六十二章
  龙朔七年,七月,平虏将军凌辄领兵至雍州。
  阮流柯事先派人在路上便已经和凌辄说明了秦凉地区的战况,于是凌辄来长安的时候心情便已经很是轻松,先在军营安顿了他带来的将士,然后便进了雍州刺史韩田玉为阮流柯等人备好的府邸。
  阮流今早早便在正对着大门的廊下等待着。
  就算是炎热的天气他也仍然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他,他挺直了脊梁站在那里,等待着凌辄的到来。
  凌辄一进府便看见阮流今站在雕栏边,站直得像一柄出鞘的剑。
  在看见他的那一刻便抑制不住地想要笑出来。
  “终于见面了”“终于能在一起了”这样的心情。
  哪怕是被一带而过的,也仍然是两年的时间。
  每一天,他看见红叶斋的人们偶尔闲适下来,便会想起凌辄。想知道他在京城到底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在时间里慢慢地改变了,会不会他就此决定放弃自己留在京城了——这样两地分隔的不安每一天都在他的欣赏徘徊。
  如今见到他,也终于是悬在心中的那把刀入了鞘。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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