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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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卿语便想,若是曾祖身体?还好时?,这声轻哼时?,胡须定会被?他吹得一?翘一?翘的。
  “我这是鞭策他们,让他们不要骄傲自满、不思进取……”
  季卿语连说了?几句“是”,头都不抬:“又来了?,又来了?……”
  曾祖又哼,怪声怪气地扯开话题:“继续念,继续念,念到嵩山了?……”
  季卿语摇摇头,继续给曾祖念,心?里却清楚曾祖的要强,这些?话只说给她一?人听,都怪声怪气,又怎能淡然地说给父亲和?祖父听?
  一?如她所想,到了?后来,曾祖真真强弩之末时?,把父亲、祖父,还有家里的一?些?晚辈叫到跟前时?,留给他们的话,依旧严厉。
  季卿语站在外头,只听到曾祖一?句:“季家往后,便靠云安了?……”
  她是最后进去的,看着曾祖青灰色的脸,原本明亮灵动的眸子浑浊不清,眼泪瞬间便模糊了?,她蹲在曾祖榻侧:“曾祖想说了?一?辈子的话,怎么还是没说出口?”
  祖父尚在,曾祖一?句“靠云安”,几乎是放弃了?祖父,把家里的担子全压在了?父亲身上——  “鞭策……”曾祖再没力气,看着青灰帐顶,低低地说,“我要走了?,我走之后,便,再没人督促他们,留下遗言,也?是希望他们能不忘,不忘……”曾祖再说不下去,气息奄奄地叹了?声,“我对他们强硬了?一?辈子,如何能改……我也?想改……”
  曾祖安息于清泽山脚时?,依然没能把那些?对她说过无数遍的话,告诉他的两个孩子。
  季卿语站在两位长辈身后,看着他们如青松一?般挺拔的背影,忽然明白为何两位长辈常把她得曾祖教导和?喜爱挂在嘴边,想来也?是因此……
  她抱着一?抔玉兰站在曾祖碑前,把它留在曾祖身边,这儿山清水秀,四时?有清风拂尘,便让这束玉兰,替她陪曾祖,长眠地下……
  这一?夜,顾青都在盯着季卿语睡觉,压着她的手脚不许动,怕她把药蹭掉、又怕她翻身时?身上会疼,其实这人平日里睡觉乖巧得很?,睡沉之后便轻易不会翻身,可顾青也?不知?为何,便是对她不放心?。
  一?夜里,这人哭了?好几回,眼泪把枕头都沾湿了?,睡到一?半,顾青起?身帮她换枕巾,只季卿语还在哭,眼尾晕开成了?一?片红色,他摩挲着自己的指腹,轻轻抬手替人擦掉那泪珠,却擦到了?一?股不寻常的胭脂香——
  他闻不习惯,因为这并非季卿语惯用的味道,而且平时?季卿语不擦胭脂……
  顾青觉得不对劲,趁人还睡着,又打了?盆水来,替人把脸擦干净。
  除了?眼泪,白色的胭脂粉将水盆染得浑浊,一?个清晰的巴掌印显现在季卿语脸上。季卿语的脸他摸过许多次,有多白多嫩,他最是清楚,平日他只是轻捏一?下,上头就?会留下红痕,只如今这指痕清晰的巴掌印,不知?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这般久都消不掉。
  他盯着季卿语的脸,脸色阴沉,在季家,能打她的人不多,除了?季云安他想不到旁人,顾青想着昨夜霍良同他说的事,猜出了?原因。
  ——献诗汲引不成,赈灾不成,到头来,只能把气撒在女?儿身上。
  顾青不知?道天底下怎会有这样的父亲,他捏一?捏都觉得心?疼的人,回家一?趟,却满身是伤。顾青不知?该生气还是该心?疼,一?边心?里骂季云安,一?边低声骂她:“挨打了?也?不说,真有能耐。”
  第50章 为有暗香
  季卿语这一觉直到天色大亮都没醒, 顾青今日还有事,吩咐了菱书菱角她们盯着人,便匆匆出门了。
  今日是曹嶙处斩的日子。
  在顾青看来, 曹嶙算不上犯了多?大罪,一言蔽之不过盗墓而已,算不得伤天害理, 再多?便是对那些文平县的村民下手狠毒,可在百姓看来,便不只是如此了,他?杀害亲弟,偷盗仙翁之墓, 还借职务之便罔顾人命、泄私愤。
  为?人也颇有争议, 赘婿入门,单是这一层便叫许多?人看不上,父母供他?读成秀才, 他?却不想着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在仕途上有所精进,反而巴结权贵, 做个三?岁小?儿都不齿的倒插门,光是这一点,便能叫人戳着脊梁骨骂了。
  况且自古民众对达官显贵颇有议论之声,不解他?们既已经有了滔天的富贵, 为?何还要做伤天害理的事?以至于囚车行在路上,沿街不少?百姓都在冲曹嶙扔菜叶子和臭鸡蛋, 曹嶙刚开始还躲着,但后来被砸了几次后, 也知?道躲避无用,索性就不躲了。
  两刻钟的游行之后,曹嶙才被送到刑场,他?带着沉重?的枷锁,拖着步子走上刑台,今日的日头不错,照得他?睁不开眼,只能眯起来。
  自从下了狱,他?再没见过这么?多?人,也没见过这么?亮的光,他?环视一周,看到了监斩官,看到了顾青,也看到了魏硕——魏夫人和魏子云也来了,他?的目光在魏子云高?高?隆起的肚子上稍作停留,算起来孩子应该已经七个月了,她站得艰难,整个人胖了许多?,看来日子过得不错。
  也是,毕竟是魏家独女,她有这样的父亲护着,雨都淋不到一滴。可不知?为?何,遥遥的,曹嶙看着她,仿佛能看到她那双攒着泪水的眼睛。魏子云是个好姑娘,只是可惜了,喜欢谁不好,独独喜欢他?,生在哪户人家不好,偏偏生在了魏家。
  曹嶙别开目光不再看,当作自己和这女子没过牵扯,也与她肚子里的孩子无甚关系,可就是他?转头的那一刻,人群中,他?看到一道身影,那人一身深褐宽袍,头戴木冠,年纪不轻了,曾经脸上的肥肉已经垂了下来,挂在脸上,眼袋深深,曹嶙神色一凝——那是他?爹。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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