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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上流传着知名演员被警察围殴的影片,曹景柯接到林显的来电时,刚好看到汤寧朗满头是血的身影,他完全不能冷静。
  曹景柯曾看过汤寧朗初出道时拍的一齣电影,那时汤寧朗知名度不高,演的只是一个路人角色,只是作为主角身旁一个不起眼的忠诚下属,在一次行动中牺牲死去。曹景柯记得,在那电影里汤寧朗也是这样躺在血泊之中,虽然汤寧朗演技稚嫩,演得一点也不好,更别说牵引观眾的情绪,可是曹景柯就是因为那一幕感到心痛难当,并在以后牢牢记住了,后来要求方薇不准再让汤寧朗演那种悲剧角色。
  演戏而已,他尚且接受不了,现在活生生血淋淋地发生在现实世界里,他简直都要疯掉了。
  如果他昨晚再不讲理一点,强行将汤寧朗带回别墅,就不能发生这种事了。曹景柯自责地想,恨不得刮自己一刀,心里满是汤寧朗伤重的无边恐惧。
  他一路衝红灯开车驶到三里河桥,那里早就堆满了人,这让他想起几个月前他从这里将汤寧朗带走的情景,那记忆深刻犹新,没想到再次来到这里,同样的示威衝突,他的心境却是天差地别。
  他随便把车子停汨在一旁,拔腿就往人群衝去,态度焦急又无礼。眼尖的记者发现了他,纷纷举高了拍摄机,同时让出了通道让他通过,即使不明白他出现在此地的动机,在这个敏感时刻,自然是一单令人意想不到的新闻。
  曹议员无人不识,守在警署门外的警官一见是他,也只能收了盾让他进门。民眾见曹景柯堂而皇之地进去了,显而易见的特权使用和不公平再度激起了民愤,怨怒声再次覆盖上来,群情汹涌,骂声不绝。
  警局来了不速之客,对方又是响当当的大人物,署里的高级警司自然不敢怠慢,亲自迎了上来。怎么猜也猜不透曹景柯的来意,警司只能直接问:「这么晚了曹议员是有甚么事?」
  曹景柯简直急得心都快碎了,脸上快要压抑不住,连声音也是颤抖的,「汤寧朗呢?你们把他怎么样了?把人交给我,现在。」
  任凭那警司想破头,也不会想到曹景柯问的是那个明星,「曹议员,我们警局依法办事,不可能就这么放人了啊。你说的那个演员,聚眾示威,煽动暴乱,阻碍手足办工,罪名不是个小的,现在我们把他拘留了,最少也要等四十八个小时之后才能让他保释,曹议员两天后带律师来就好。」
  曹景柯一听就火大,本来冷漠的五官如冰封一般,满目阴霾地望向对方,一把揪住了对方的衣领,「暴乱?我只看到你们几个打他一个,记者都拍下来了,打得他头破血流,这就是你们的依法办事?哪条法律让你们滥捕私刑?你要把他拘留四十八个小时,不让他到医院验伤,是不是又像和以前那样私下把他弄死?」
  谁也没想到曹景柯会这样发疯,那警司也是呆住,幸好还记得曹景柯身后的财团势力,才没伸手挥开衣价上那隻挑衅的手,「请您冷静,手足被折腾了三天三夜,饭都没吃好一顿,都是因为外面那一帮刁民,曹议员应该能理解的──」
  话音未落,曹景柯一记拳头落下,狠狠揍在那警司脸上,发出好大的一声。
  「刁民?你说谁是刁民?这是你们的工作,当上警察是你们自愿的,既然领了纳税人的薪水,还有甚么脸说被折腾得饭都不能吃?你以为你是进来当皇帝的?当警察就该有心理准备,就算民眾再激烈,你也得给我忍着!忍不了,那是你的问题,居然打了人还给我理直气壮?」
  他总算是懂了,他一直所以为公平公正的法律制度,他以为捍卫社会和平的那些人,才是真正触犯了法律的那一群。
  私刑殴打,他曾经也冷眼相看,说这是镇压暴民,说这是警察的正义,但是当事情真真实实地发生在他爱的人身上,他才明白,他爱着的这个青年一直以来争取的是甚么,自己所支持的又是怎样惹天怒人怨的政权。
  人就是这样,只有自己或至亲遭受到不公平对待时,才会对其他人所遭受的同样不公的事感同身受。
  室内尽是曹景柯暴怒的叱喝,眾人都是呆了,一眨眼只见警司倒在地上抹出一手鼻血,形状狼狈万分。
  然而,无人敢上前劝阻制伏,更别说将曹景柯起诉甚么伤人罪了,对方可是市内豪富之家的公子,得罪了他,说不定明天就得被革职。说到底,警察作为政府的打手,还不是看上头的脸色办事,曹景柯作为当政党的重要议员,又是那样的出身,无疑是有些特权的。
  只是谁也不明白,曹家公子今日竟然为了闹事的明星大闹警局?曹景柯不久前才公开谴责过对方,现在怎么就因为同一个人而急火攻心?
  曹景柯冷冷看了一眼四周发呆的人,一掌拍在办公桌上,摆出权贵的架势来,喝令道:「我要你们把汤寧朗交出来,我不会再说第二次。」
  眾人你看我我看我,都觉这曹公子疯了,偏偏还真没人敢得罪他,无奈之下只得按他说的做。一个警官拿着钥匙,打开了羈留室的门,只见青年躺在一旁,头部和四肢草草地扎上了白纱布,渗出一阵阵的血红,而他的人还是昏迷的,因为身体的疼痛而微微蜷绷着,一碰手,竟是极烫人的。
  曹景柯脑袋里一嗡,焦虑的情绪瞬即炸开,已经不能形容那个心痛的感觉了。
  他一直自詡深爱着这个青年,却怎么让人变成这个样子了?作为该负起保护责任的情人,他完全失败。非但没有好好保护对方,还把人气得离家出走,然后遭受到其他人的欺负。
  此刻,他必须攥紧拳头才能让自己冷静,越是这个时候,他越要担当起一切。
  「送医院。」曹景柯听到自己压抑颤抖的声音,因为没有立刻听见任何动静,本来轻而低的声量忽然化成怒吼,「我让你们把他送医院,都聋了吗!」
  警官一凛,脸色很是难看,却还是转过身去拨了电话呼叫救护车。
  等待的时间显得漫长,曹景柯一声不吭地杆在这里,警官不敢走开,几个人尷尷尬尬地挤在小小的羈留室内,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地上了都听得见。没有人说话,只有曹景柯一人单膝跪在昏迷的青年面前,沉默地解开青年身上的衣扣让他呼吸顺畅一些,然后拿手帕往裸露在外的肌肤擦汗,动作熟练且温柔,似乎他一直以来都是如此照顾对方的,只是那隻手微微在抖,怎么也平静不了。
  就在眾人以为曹景柯不会再吭声之际,冷不防地传来一道阴沉得可怕的警语:「等他在医院验伤了,他伤得有多重,我会替他讨回来,有碰过他一下的人,我们法院见吧。」
  救护员到来的时候,曹景柯才让开了位置,可是态度却仍是急切的,颇有些咄咄逼人,让随行的人都不自觉地感受到庞大的压力,生怕运送病人的途中出了甚么差池,那可就要得罪了这位政商两吃的大人物了。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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