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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边看了齐烽一会儿,说,“你其实喜欢蔓薇,是不是?”
  齐烽眼皮动了动。
  梁边说,“你知道你杀人和蔓薇杀人的区别在哪里吗?你可以上网搜一搜,或者看看这两天的报纸。报道里说蔓薇是富二代,而陈彪他爸是个屠夫,你理解我的意思吗?”
  齐烽睁开眼,看着梁边不吭声。
  梁边双手交握,看着他,“司机的儿子杀了屠夫的儿子,和富二代杀了屠夫的儿子,这两者的区别我相信你懂。”
  “我不忍心让蔓薇受苦。”梁边屈了屈身体,放低了姿态,“从她九岁我领养她,她就没再吃过什么苦。她有点不好相处,你是知道的。监.狱那样的环境不比学校,在学校她都尚且如此,我怕她在里面遇到什么人什么事不懂得转圜,做出什么事,我护不了她。”
  齐烽不以为然,“恐怕不止如此吧,你是担心她的新闻会对你的集团形象带来影响,对吗?”
  梁边没有否认,“你可以这么想,我要对很多人的生计负责。”
  “但是我也要为蔓薇负责,”他接着说,“她疼了总会哭,你应该见过她哭。我听说那天晚上,她哭得很伤心。”
  梁边满意地看到齐烽松动的目光,“而且你不能否认,蔓薇是为了你才捅了陈彪一刀。”
  .
  陈彪是个屠夫的儿子。
  开庭那天,那个屠夫赶了三十多公里路来城里听审。等到判决下来,他就收拾了东西回家了。很多记者想采访他,想问他的感受。他面对镜头,双眼空洞,似乎很困惑。
  记者们又问了一遍他的感受。
  他不耐烦地挥挥手,“这个龟儿子,早就该死了。”
  留给这个城市的镜头一个风尘仆仆的粗糙背影。
  很奇怪,他儿子死了,所有人都比他还关心这件事。
  这个儿子从小不是个好东西。看见人家家里有什么自己家没有的好东西都想要,都想偷,都想抢。村里的孩子都被他打过,村里的女娃都被他骚扰过,因为那些小崽子嘲笑他穷,嘲笑他爸是个杀猪的,身上臭烘烘。小杂碎不服气,可有什么好不服气的?
  他把这个儿子从小揍到大,揍到小杂碎15岁那年,有一天,寒冬腊月,小杂碎半夜起来把所有的猪赶跑了,自己也跑了,把这个四面透风的家丢在了隆冬的深夜里。
  他没有找过他儿子,他倒是找过那些猪。不过一样没找到。黄昏时他倒在荒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哇哇大哭。怎么办啊,猪没了可怎么办啊?明天起来就没有猪可以宰了,没有猪可以宰就没有猪肉可惜换钱,也就没有钱拿去换酒,也就没办法喝醉了去打儿子,儿子跑掉了,他清醒着也打不到了。
  第二年,陈彪的父亲养了些新的猪,找了个新的女人,生了个新的儿子。就把这个小杂碎给忘了。
  再过了十来年,突然有一天,村长领了些人来他家里,说他儿子死了,让他去领尸体。他不肯去。有天夜里他梦到小杂碎,以后就睡不着了。然后再过两个星期,他听说要开庭,就提早把猪都杀光了,买了张凌晨的火车票,风尘仆仆地来了。
  城里的普通话他听不太明白。
  审个案子休庭了好几次,似乎争吵得很厉害。但不像村里人的争吵,野蛮无理,谁声音大谁赢。法庭上的争吵是个很有秩序的吵法,反正就是很讲道理。
  那个杀人的孩子比自己儿子方面跑掉的时候都大不了多少,而且鼻青脸肿,看起来也挺可怜。
  听律师说那个孩子把什么都招了,什么都认了。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吵,屠夫不太明白。
  后来他发现,争吵的重点好像是那孩子为什么要带刀以及他是否是故意杀人。
  如果不是故意的,为什么他会那么准确地从肋骨下方往上刺死陈彪?
  而且齐烽中学时代也不是个好学生,打架斗殴无所不至,他爸都管不了他,他有天生的暴力倾向。
  最好的律师也在这点上爱莫能助。情势并不如梁边说得那么简单。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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