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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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襄郡王府庶福晋头七的日子赶在腊月十五, 灵堂设在西跨院里她以前住过的院子,小小三间正房,堂屋里供奉灵位,东间曾是吴氏起居之处,西间则临时设榻, 自吴格格殁后, 襄王便一直带孩子住着。
  两岁的孩子守灵, 由着大人给披麻戴孝,尚且什么都不懂, 福晋有孕避讳, 老王妃称病不理,襄郡王不通庶务,到最后却请了庄王福晋过来帮着料理后事。吴氏死因敏感, 又不过一个庶福晋的身份,因丧事从简, 往来吊唁的寥寥无几, 到头七这日,更是除了襄王府中奴仆, 别无他人祭奠。
  因一辆毫不起眼的青帏马车在府门口停下,下来一对素色衣裳却气质清贵的璧人的时候,只叫门上二个吃了一惊, 打望那后头丫头小厮皆捧着香烛, 更是对视一眼。
  面面相觑之间, 那小厮模样的人已经先一步上前, 一颔首招呼道:“劳驾,我家主子乃郡王故友杨……寄,近日与娘子途径京师,闻得府中庶福晋不幸罹难,特来一拜。”
  “杨寄?”襄郡王胡子拉碴的歪在罗汉床上,慢腾腾抬了抬眼皮,“哪个杨寄?”
  “这个……奴才不知……”底下人正思索怎么描述,就见他胡撸了一把脸,翻身从床上坐起来,趿拉着鞋歪歪斜斜的走了出去,见得来人,却是一惊。
  怔愣片刻,方摆手打发了下人,惶惶整了整衣冠,撩袍下跪,叩头道:“不知主子爷大驾,奴才有失远迎,望请吾皇恕罪……”
  这么些年,皇帝见他从来没有个正形儿的时候,难得见他稳重一回,心里头却不甚是滋味儿。
  “平身吧,原没打算叫你迎。”他摆手叫他起来,回看一眼明微方道:“李嫔放心不下你,朕带她来瞧瞧。”
  “奴才无事,多谢主子与娘娘……挂怀……”襄王打望眼他身后之人,禁不住就哽了声儿,侧头抹了把脸,方躬身把两人往里头引,亲自奉了两杯清茶。
  屋里头没铺地龙,只封着窗户在当中笼了两个火盆,虽木炭烧得通红,坐不多时却就会觉得冷。皇帝瞥眼博古架前头胡乱支下的矮榻,便禁不住蹙了眉头:“一日冷过一日,歇在这里没得要坐下病来,便你受得住,孩子如何能行?”打量进来便没听得孩子的动静,即转口问他:“二阿哥呢?”
  襄郡王灰着脸提不起精神,只哑着声答道:“回主子,昨儿早起有些着凉,晌午送去母亲那里了。”
  皇帝听及,只转头吩咐陆满福:“打发人去老福晋那里问问,看有没有大碍。倘要传太医,直接去太医院传朕口谕,叫罗从翰与胡永年过来。倘需要什么药材,一应到内务府支取……”
  眼见襄王跪地谢恩,一副形容枯槁的模样,便拧了拧眉,重又改口吩咐他:“直接传胡永年过来,先去瞧了二阿哥再来瞧郡王,开两副养生安神的方子,再从宫里拨个人过来,每日看着他吃药起居……”
  “主子……”襄郡王黯然抬眸看他,见他不理,便低下头道:“谢万岁爷恩典。”
  皇帝蹙眉,却没再开口,只只看了眼明微,正与她眼神儿对上,略微一顿就垂眸端了盖碗。
  明微省得他是叫她开口,望望襄王,却只说得一句:“你还要保重自个儿才是。”
  一言就叫襄王怔了怔,下意识的抬眼看她,触及她面容方察觉失礼,又惶惶低了眸。
  皇帝心里暗叹,倒没怪罪他的意思,但将茶杯端在手中,撇了撇茶叶沫子,见二人没有他话,方才启口道:“你心里不好受朕知道,吴氏一死是本子烂账,说算到朕头上算到李嫔头上……”
  “主子——”一语未完,襄王便如临大敌,断然叩首截住了他的话头,“奴才万无此心,七巧祸事,皆由奴才与福晋约束内宅不力而起,带累李嫔娘娘蒙受无端之祸,奴才万死不足以谢其罪,岂敢对主子与娘娘心存怨怼?奴才怨的,不过是我对七巧多有亏待错待,至于心中惭愧怨恨交织,难以自拔,万没有……”
  “朕知道你的心。”皇帝原是要逼他一逼,由得他一气说完,适才摆手止了他,宽慰道:“再亏待错待,人死如灯灭,你再计较还有何用?你媳妇儿那头还怀着孩子呢,你就尽把自个儿耗在上头,没得你熬病了,撂下一家子老小,你心里就安生了?没得你更有些憾恨……”
  “奴才……”叫他一激,襄王才算渐渐能听些话,为他说着说着就低了头,“奴才知错。”
  皇帝低低叹了一口气,心里摇头,嘴上却说这才是,一顿又道;“吴氏的事,朕与长公主与明微说过,想你也知道,她从鸣冤到身亡,处处都有违本性,透着蹊跷。虽你们此前没问出来什么,可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一来她作好作坏,到底服侍你一场,朕究竟会给你个交代;二来,倘有个幕后指使,朕也不容他坐山观虎斗。先前明微遇险,朕没腾出手,如今她日渐妥帖,吴氏的头七也过了,朕明日即派人过来秘查,你心里有个数。”
  襄王应命谢恩,皇帝摆手叫起,转眸看向明微,“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他这么大刺喇喇的问出来,明微便有也说不得有了,细品此话又有些不对,便只望他不语。皇帝也不含糊,但又交代襄王两句,就携她告了辞,由着襄王把两人送到车上,车夫一鞭子抽在马背上,包裹麻草的促榆木轮子滚过地面,平稳而近乎没有声响。
  “安心了没有?”皇帝环着她,懒懒靠在铺了貂皮的椅背上,一手在烧着银萝碳的火盆上笼着,一手去牵她袖子里的手,“才暖过来,可是又凉透了。”
  见她不说话,便又道:“你甭怨我临时起意敲打他,我看他待吴氏伤心事小,待你意重才害命,没得这些年,心里头还惦念着,莫说朕是天子,就是普通人家的男人,也由不得旁人惦念自家婆娘。朕已经法外开恩了……”
  明微觉得,喜儿成日絮絮叨叨自说自话与记吃不记打的毛病全是跟他学的,便容钰也肖他,由不得按了按眉心,“我几时说什么了?你叫我静静……”
  皇帝一挑眉,“静什么?你有什么烦心的,但说与我便是……”
  明微不理他,他便倾了倾身握住她的腰肢,凑近她耳边唤道:“明微?”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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