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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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到末班车开走,李晓言家一共做成了两笔生意,价格一降再降,最后降成了七毛五。
  那两口子的四个筐几乎都见底了,便笑嘻嘻推着自行车准备回家,走之前还不忘关照一下同行,特地过来跟李长青妈安慰道:“你们这桃没买好,不漂亮,下次别买这种了。”
  李长青不理他,昂着头看着前方,还是吴贵芬不尴不尬应了一句:“刚做生意,不太懂。”
  “呵呵,都这样,都这样。一会儿这里就没人了,你们也快点收摊吧,晚上不安全。”
  他说完便哼着小曲走了,喜悦的小曲和门庭冷落的凄凉形成了强烈反差,越发唱的人心寒。
  吴贵芬看着那两筐丑桃,想着那一百五十块打了水漂,心里像挨了几刀那么疼,止不住抱怨:“说了让你买好看点的,你看你买的都是什么货色……”
  李长青攥紧拳头,右脚使劲一跺地:“闭嘴!再说话我把这两筐桃都踹翻。”
  吴贵芬双眼一瞪:“你跟谁发气?自己不动脑壳怪的住别人……”
  李晓言坐在后面看着这场骂战,几乎心如止水,不仅如止水,甚至还有点想笑,她第一次意识到,其实成年人也不怎么样,遇见问题就被情绪牵着走,在情绪中沉沦,好像被命运提着一块葫芦卜,在前面引着团团转。
  她刚一想到这里,就猛然想到自己那天在学校里被激发出来的情绪,不也是被命运耍弄的团团转?
  在那一瞬间,她就像被尖石凿开了脑袋,窥见了那玄之又玄的命运天光。
  不过别人窥见命运之光时生发的往往是敬畏和膜拜,而这一位,生发的是冷漠和挑衅:二逼崽子,你在上面玩游戏是吧,那我陪你玩到底,顶多不过一个死。
  趁着李晓言父母还没踹翻两个筐时,李晓言上去把她爸拉开,她身子还没长熟,手劲却不小,她爸被抓着猛地往后退了两步,差点没站住。
  李长青:“反了你了。”
  李晓言:“闭嘴!”
  她端出一张冷酷无情,六亲不认的脸,让她爸妈瞬间哑了火。
  这孩子虽然一直不大温顺,偶尔炸炸毛,但这一瞬间,几乎是让人不容置喙的坚硬如冰,完全不像个十三岁的少女。
  她从她妈手里扯过杆秤:“妈,你回去做饭,做好了端来。桃不禁放,今晚我跟我爸在这里守夜,他不守我就自己守。对了,拿两把刀来,以防万一。”
  这个时候晚上常有打架斗殴事件,大大小小的老板抢地盘,下面养的打手互相火拼,有许多社会闲散人员以此为生,有一些男孩和李晓言差不多大,家里实在穷的揭不开锅给逼的。
  吴贵芬本想说“算了,还是命重要”,但看着女儿尖冷锋利的眼神,又呐口不言,迈着小碎步飞奔回去了。
  其实李晓言心里是有算计的,晚上虽然危险,但晚上也有机会,那些歌舞厅就是晚上营业,大约三四点的时候那些醉鬼才从里面摇摇晃晃出来。能在那种地方醉生梦死的都不差钱,所以不会为了鸡零狗碎几毛钱去讲价,而且晚上黑,他们看不见桃长什么样。
  这是在刀尖上求财,一般人不敢,但像李晓言这样要钱不要命的就敢。
  天慢慢黑了,一直到晚上十二点,他们一个生意也没有,这个三岔路附近有五个歌舞厅,李晓言特地把筐挪到路口显眼的地方。她爸和她都坐在石头上守株待兔,她妈回家睡不着,心里发慌,便拿着一张席子,在父女二人背后的一个屋檐下铺开睡了,像个流浪汉那样,虽然睡不着,心里却踏实了许多。
  一家人换着休息,差不多熬到晚上三点多,果然如李晓言所想,那些喝的面红耳赤的醉鬼们陆陆续续出来了,有的后面跟着小弟,有的左拥右抱搂着歌舞厅小姐。
  他们看见了李晓言的摊,正好口渴了,便接二连三走过来买桃,这些人也不上称,就每个人拿两个,然后问李晓言多少钱,直接从兜里掏出碎钱扔给李晓言,哗啦啦从她身上滚落到地上。
  他们笑哈哈走了,李晓言像被铁汁子从头淋到脚,呆立几秒,然后弯下身去捡那些碎钱,折好后放进兜里。
  “这算啥!?”她冷笑着对自己说,“你不是要去卖身么,这还赶不上卖身的十分之一呢。”
  看着有生意,连她妈也精神了,赶紧过来帮着一起卖,一直到凌晨四点多,一个歌舞厅的小妹把最后一点尾货都扫光,他们这第一笔买卖才算大功告成。
  李长青妈背着框,喜气洋洋的在前面走,李晓言在后面跟着,手里拎着两把刀,有些虚脱,她神经紧张了一晚上,现在终于放松下来,便有些不由自主的飘浮。
  回到家,在灯光下一数,抛去成本,这两筐桃净赚了九十五,这可把吴贵芬乐开了花,双眼笑成了月牙状,李长青也挺神气,洋洋自得开始往自己脸上抹金:“我说了吧,肯定行的,听我的错不了。”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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