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新春的旋律(5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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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琥珀以为她身后充作背景的幕布缓缓拉开了,像大变活人一样,露出了一架钢琴。当琥珀看到钢琴后面的那个人,她双臂一垂,眼泪哗地流了下来。
  她告诉所有人,他只是病了,有一天一定会回来。她的主意识无比坚定,可是她的潜意识,已经支撑不住了,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奇迹。一年,两年,再严重的病应该也有起色了,除非······
  一半绝望,一半希望,每天来来回回,但她仍然咬牙撑着,因为等待已经成了她生命的全部。
  上帝听到了她在午夜的哭泣。
  在第三年的年头,她终于等到了他。
  下面的观众站起来鼓掌,沙楠还吹起了口哨,叫道:“教授,介绍下你的搭档。”
  盛骅从钢琴后面走向她,怎么介绍?她有点气他的,气他的不告而别,气他的欺骗,气他的失踪,但怎么舍得和他生气呢?她好不容易才等到了他,她想开口说话,可是却又害怕声音会有异色,她只能眼眨都不眨地凝视着他。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一个人,让你如此喜欢,如此挚爱,爱到没有别的要求,看着他好好地站在你身边,就觉得满天都是灿烂的阳光。
  琥珀的视线模糊了,她的手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执起。
  “我来介绍吧,她叫琥珀,我叫盛骅,我们六岁相识,15年后重逢。我们现在是恋人,以后是爱人、家人。”
  哪有这么简单,他还是她的导师,她的灵魂知已,她的引路人,她的······还有,这三年,你在哪里,发生过什么?
  不要急,岁月悠长,这些留着以后慢慢说······第一年,他都在昏迷;第二年,他苏醒了,可是肌肉萎缩、四肢僵硬,他半年在复健,半年重新在钢琴上找弹琴感觉;到了第三年,他恢复得差不多了,就急忙回国了······他是走得有点久,可是不能埋怨。能够活下来,已经是个天大的奇迹。岛本医生说还有他强烈的求生欲望,在他昏迷的那一年中,他都放弃了,他却挺过来了。怎能不拼命地挺住呢,不然再让琥珀等个15年,他死不瞑目。
  “我们都是恋人了,这个时候你发什么呆,你不应该吻我么?”琥珀哭得两肩直抽,委屈得不行。
  盛骅轻笑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倒是一点没变。”
  “你不会又要缓缓?”
  盛骅的眸光一柔,神圣地捧起她的脸,慢慢地俯下身,她闭上眼睛,感觉到他温软的唇瓣先是落在她的眼睛上,然后是鼻梁,最后定格在唇角。
  ***
  “天啦,像浪漫电影!”
  “是啊,观众把手都拍红了,不管是熟悉的,还是不熟悉的,都替他们高兴。他们说才初春呢,外面的叶子刚冒了点小芽,剧场里已经是春意浓浓,连空气都是甜甜的。”
  这是巴西里约热内卢的一个咖啡馆,午后客人不多,竟然有三张东方面孔,一聊,都是中国人。其中一个女孩和一个中年男人聊了起来,不知怎么就聊到了红杉林的首场音乐会。
  “后来呢?”一直在旁边倾听的另一个年轻俊逸的男子插嘴问道。
  “他们很快就结婚了,办了两场婚礼,一场在中国大剧院,一场在香榭丽舍剧院,都是二重奏音乐会。人家说一票难求,他们的是求也求不到。还好他家经纪人体贴,现场录制了唱片,弥补了一点小遗憾。两场婚礼的收入,他们都捐给了华音那个室内乐基金。现在华音有好几支室内乐乐队,我刚刚说的那支红杉林在这次四年一届的墨尔本亚太国际室内乐比赛里拿了金奖。哈哈,他们两个现在还是以执教室内乐为主,有时以二重奏在外演出,也给音乐大赛做评委,都是夫妻档,记者们最爱采访他们。在二重奏上,他们各自会来首独奏。乐迷们说,听他们一场音乐会,就像听三场音乐会,不管票价多高,都值得。哈哈!对了,你们听过室内乐么?”
  女孩摇摇头,年轻男子站了起来,说道:“我先走了。”
  世界也太窄了,他从欧州到美州,巴西在南美洲的东部,虽然被上帝厚爱着,无沙漠,无冻土,四季如春,气候怡然,可是巴西人喜欢的是足球,是桑巴舞,并不热衷古典音乐,他却能在这里听到他们的消息。
  有一点妒忌,还有心酸,毕竟那种神仙眷侣般的生活,他真的渴望过、向往过,但释怀了。他配不上琥珀,他的爱让她受到了深深的伤害。盛骅和她才是志同道合,音乐于他们,是信仰,是理想,是使命,是传承。于他,不过是生计,是功利,是手段。所以输得理所当然,心甘情愿。周晖曾经处心积虑为了首席之位搅动得一次次风云变幻,简直就像个笑话。
  什么是首席?在公司里,排在第一位置的执行官叫首席执行官。在乐团里,排在小组第一的乐器手,叫首席乐器手。在芭蕾舞里,独舞的舞者叫首席舞者。
  首席就是第一。
  周晖心里的首席是国内古典音乐上的第一,盛骅的首席是让更多的人喜欢上室内乐,琥珀就没想过首席,她本来就是首席。他心里的首席是想有一天能成为琥珀的唯一所爱,这点和虞亚很像,只不过虞亚想要的是他的。但虞亚比他执着,他像个逃兵,在事情发生后,抛下一切,逃之夭夭。怎能不逃,那一路血迹斑斑,代价太惨重了,重得他无法正视。
  虞亚对他不离不弃,她在邮件里写道,她比以前还要爱他。以前,她当他是高高在上的星辰,现在是同是天涯沦落人么?呵——
  他看向前方,前方是大海,还有巍峨的耶酥山。他不知道他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父母是谁,他同样不知道要去哪里,他就是一直走,不能停留。停留,会让他情不自禁陷入回忆,会想起自己快乐过、憧憬过、喜欢过,那会让他更难受。有一天,如果可以平静、从容地面对过去,那么他就停下脚步,是继续上台演奏?大概不会了,有些事可以翻过去,有些事永远翻不过去。也许去做个调音师,或者做个音乐教师,找一个平凡的女子,生个漂亮的孩子,然后教他识谱,弹琴。那种生活应该会很平静,也很快乐,因为那是他为自己而活,不再是为了谁谁。
  会有那么一天吧?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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