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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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铜锻鸟鹤宫灯把皇帝的寝殿照的明亮,案几上摆的奏折似要把人淹没,这位九五之尊不再年轻,两鬓露出几根白头发,玄色暗纹龙袍里包裹着消瘦的肩膀,但手里的笔锋尖利,一点都不会弱势,似是一个没有肋骨行走江湖的尊者。
  他手里的笔不停,可感受着深沉的夜色,有些心不在焉,耳边偶尔能听见银铃似的笑声,或者他一抬头就可以看见她在一旁安静的看书或者伏案沉睡。
  可惜现在什么都没有,这偌大的寝殿里只有他一个,孤傲的坐在高位的,四处无所依靠,他忽然间就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他知道这个位置冰冷,但他享受过宜人的温度之后,便心生不足,想要更多。
  死亡把他们隔开了,他有些失神的想。
  夜深了,我突然有些想你,这思念如夜色无处不在,我这漫长的一生该如何度?
  思念一点一点的侵蚀着人的意识,所谓的坚强在黑夜里崩溃离析,往事叫嚣着要回去,滚烫的泪水如炽热的心跳也变的安静冰凉,从未想过,这么漫长的一生,我该怎么度过。
  生死病老是人生常事,在煎熬里把这些话不知说了多少遍,心头的伤未减少一分。
  孤独才是人生的常态,我们的这一生都是和孤独在作斗争,在孤独里寻藉安慰。
  他放任自己沉淀在过去,笔锋上鲜红的汁墨滴落到了奏折上,如同一滴浓稠的血液。
  刘公公今夜觉得太安静,一般时候也是这样安静,可今夜格外的不同。这种不安似乎有些不寻常,上一次也是这样不安,带来了贤贵妃坠崖的消息。他有些嘲讽的想,坏莫过于此了,这一次有能有什么坏消息。
  远远的就看见一行人打着宫灯缓行,他立马打起精神,看见来人一身淡青色银线团福如意锦缎长袍,许是夜里寒冷,外边罩着一件银丝边掐花对襟外裳,高高的发髻上攒着烧蓝镶金花细宝蓝点翠珠钗,两鬓处攒着一对儿蕉叶碧玲珑翡翠流苏。这样清冷的娘娘莫过于淑妃娘娘了,自从贤贵妃殁了之后,宫人似乎一下子就沉寂下来了。
  刘公公上前向她打了个千,问安道:“娘娘吉祥,这么晚了,娘娘怎么过来了,有事吩咐奴才一声就好。”
  淑妃冷声说道:“本宫有事禀告万岁爷,劳烦公公禀告一声。”
  这厢还没说几句话,就听见万岁爷的声音:“刘明忠!”
  刘公公急忙推门进去,躬身说道:“回禀万岁爷,淑妃娘娘求见,说有事要禀告万岁爷。”
  “宣。”皇帝厌厌的说道。
  淑妃顾玥一入大殿便扑通一声跪在了案几前,压着声音里的恨意说道:“禀告万岁爷,是瑾皇贵妃派人追杀贤贵妃娘娘,楚世家鼎力相助。”
  这一声平淡的话语在大殿里掀起了惊天骇浪,不亚于一声雷鸣炸响在耳边,皇帝手里的御笔吧嗒掉在了奏折上,然后在桌子上滚了几圈,掉到了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一声响声把一室的凝重打破了。
  刘公公惊骇的看着淑妃,这……“淑妃娘娘如何得知?”不敢高声,唯恐惊动了上苍。
  淑妃直视着君上的眼睛,心里的愤怒无以言表:“是瑾皇贵妃身边的宫人告密,因她无意间得知此事,便遭到了瑾皇贵妃的毒手,打伤了看守她的人偷偷来告密。”
  万岁爷的面色苍白的厉害,这一刻他是个失败者,软弱的如同孩提,他的唇色都泛着白色,嘶哑着嗓子说:“刘明忠,查封上阳宫,带证人。”
  刘明忠带人出去了,淑妃顾玥看着这个久久不能回神的帝王。
  这一刻,她有些可怜这个男人,他枉为九五之尊,不明辨是非,听信小人之言,纵容恶徒伤人。
  却有些痛快的觉得他活该,只是可怜她桑姐姐一腔孤勇的爱意,最终落得死无尸首的下场。
  这一夜御林军出没,京城里没有几个人睡得踏实。
  两位孔武有力的太监押着一个披散着长发的女人,一路押到案几前跪下,身上玫瑰红水绸洒金五彩凤凰纹通袖长衣洒落了一地,这满身狼狈的女人赫然是瑾皇贵妃,此刻面若厉鬼,半点没有娘娘的矜贵,她的眼眸泛着疯狂和恨意,看着面色苍白的帝王,她发出来嗬嗬的笑声,终于说出了放在心里快要霉烂的话语:“我的陛下,这会儿找到凶手了,心里可痛快!可惜,人死不能复生。能让我尊贵的陛下失其所爱,坐在高高的位置,独享着这人世间的寂寞,这滋味可好受?”
  帝王的脸上蒙着一层寒霜,眼眸里似乎下着茫然大雪,声音冷的如同要掉冰渣子:“瑾皇贵妃因妒发疯,残害贤贵妃,挑唆楚公府买凶杀人,罪无可恕,褫夺封号,贬为庶人,赐鸠酒一尊。楚公府教女无方,楚大公子刺杀贵妃,目无王法,数罪并罚,着降其为伯爵府,楚大押入大牢,查封楚伯府,三司会审。”
  瑾皇贵妃……不,是楚庶人,楚庶人一点都不意外这样的处罚,似乎她早就料到了这样的死期,皇权容不下世家,世家亦容不得皇权独大。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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