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尾声(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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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书记望着他,没有吭声。
  “我有个建议,不知合适不合适。毕克楠的革命资历也不浅了,在公社里又没有适合她的职位,所以,我建议把她推荐到县里部门工作,正职、副职都行。”
  谢书记却用深邃的目光看着他说:“举贤不避亲嘛,何必让毕克楠都县里工作呢,在公社里一样可以委以重任嘛。”
  他这话,顿时染红了周忠贵脸面。周忠贵立刻意识到,自己跟毕克楠的事情,谢书记可能知道了。难怪有人说,一把手是最出色的间谍,他不用精心搜寻,就会知道很多秘密。
  在送别周忠贵时,谢书记特别嘱咐道:“老周啊,有些事情只要合情合理合法,就不要遮遮掩掩的,那样反而影响不好嘛。”
  一九七三年春天,胶东大旱,青云河水势渐渐衰弱。也就在这个时候,谢书记来到了青龙庙的葫芦口。望着竖在平缓的水面上的两道没有合龙的大坝,谢书记问赶来陪同的周忠贵:“老周啊,望着这座大坝,你有何感想啊?”
  周忠贵心里有话,却又不愿意讲。他知道谢书记在引导他截流、合龙,可周忠贵实在不想干田震未完成的事业,因为田震不但工作上曾跟自己闹别扭,还使得自己家庭破裂,妻子远走他方。
  谢书记看透了他的心意,注视着拦河大坝,沉思道:“再有几个月就是党的第十次代表大会了,从九大到十大,四年多了,这座失败的大坝还立在这里,我们对得起党吗?”
  周忠贵苦涩地撇撇嘴,没有说话。
  “县委已经达成了共识,”谢书记斜视着周忠贵说,“要利用今天河流减弱的有利条件,实现青云河的截流、合龙!”
  “我支持县委的决定,只是我们公社搞了万亩芦笋出口基地建设,实在没有更多的力量来治理青云河啊。”
  “我知道,在青云河这个项目上,你心里有个解不开的疙瘩。”停了一下,谢书记又直言不讳地说。“这样说吧,如果青云河工程没有田震的影子,也许这座大坝早就合龙了。”
  被点到了死穴上,周忠贵不敢承认,又不敢否认,只是一个劲儿苦笑。
  见周忠贵态度如此含糊,谢书记严肃地望着他说:“我一不讲两岸群众的期待,二不讲天时地利,只表明一下县委治理青云河的决心,如果你觉得今年大坝截流有困难,我们就找一个不讲困难、不讲代价的人来接替你!”
  这等于是死命令了,周忠贵知道没退路了,只好当场表态:“好吧,我听从县委的决定,秋后组织截流!”
  大棒甩出去了,也管用了,轮到胡萝卜出场了。谢书记缓和了一下表情,又对周忠贵说:“关于毕克楠同志的安排,县委也做了研究,决定任命她为侨乡公社革委会副主任,但……”
  他这一个“但”字,让周忠贵的心又揪了起来。
  “但,你们再也不能这样含糊不清。”谢书记明确指出。“你跟她都是单身,又情投意合,就应当办理正规手续,结为合法夫妻。”
  “好吧,我们照办!”周忠贵答应下了。
  这是秋老虎闹得最凶的一天,林场的树荫下都站不住人,热燥燥的,因为没有风,因为日头太毒,穿透了茂密的树叶。早上八点左右,赵尔芳将田震架到了三轮车上,将他推到了场部跟前的大喇叭底下,在那儿,早已聚集了一大群人,都围绕大喇叭而立。今天上午青云河大坝截流,县广播站现场直播,大家都在等待着收听。奇怪的是,场长肖大嘴却不见了,有心的人左顾右视,终于发现了林场长,他独自坐在大拖拉机的车厢里,靠着挡板,闭着眼睛,任凭烈日照晒着,头上的汗水像蒸汽一般升腾着。
  大喇叭响了,随着谢书记一声令下,锣鼓喧天,机器轰鸣,大河截流开始了……播音员在激动解说着,说着自动卸载机、说着大功率推土机、说着截流的民夫、说着截流的技术人员……最后一车巨石,洪流被堵住了,播音员兴奋地叫了起来,宣称截流成功了!肖大嘴“腾”地站起来,朝着一个大胖子高喊:“司务长,赶紧的,大会餐!”
  可就在他高喊之时,推着田震的赵尔芳也惊呆了,她眼前的病人“嗷嗷”地叫了两声,竟然从轮椅车上站了起来。赵尔芳惊呆了,朝着肖大嘴呼喊开了:“肖场长,快看,他,他站起来了!”
  肖大嘴见此情景,从车上“嗖”地跳了下来,冲着田震飞奔而来。到了三轮车跟前,他看着眼里流泪的田震“噗通”跪下了,双手抱着自己的瘦脸大哭起来,他这一哭,使得喜出望外的赵尔芳晃晃悠悠地瘫在了地下……
  这是一个异常燥热的晚上,青云河的工地上、营区内仍然灯火通明,一片沸腾,巩固坝基、庆祝合龙,把人们忙的、乐的几乎忘乎所以;青云山上也像过大年一样,大食堂里酒香和笑声相融在一起,醉倒了花草树木,乐坏了峰峦溪水。赵尔芳将田震推回了小木屋,凭借着融融的灯光,她觉得田震的眼睛格外的灵动,面孔格外的英俊,她将他推到了床边,找来一个大盆,倒进了两暖瓶热水,再加上自来水,兑得不冷不热,然后取来一块洁白的毛巾对他说:“来我给你擦擦澡,然后咱们上床。”
  可是,听了她这句话,渐渐有了意识的田震却毫无反应,当她来帮他脱衣时,他紧紧抱着自己,偏偏不听她的。
  或许,她觉得“咱们上床”那句话说过了,她又改口说:“擦个澡吧。”
  但他还是不予配合。
  望着他那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她恍然醒悟了:原来他仍然没有接受自己!
  她尴尬地站在那里,眼里流出了伤痛的泪水:“真没想到啊,我给你擦了四年澡,你还这样待我啊!你就是块冰,也该融化了呀!”
  他还是不为所动。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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