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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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吃这个?”梁玦闲躺在榻上,手里摆弄着一只白铜旱烟杆,懒怠道:“你饿了,我让他们送夜宵。”
  “不用,我就爱吃这个。”楚娘偎在他腿边笑问:“公子今儿还要听故事吗?我可没什么好说的,家底都向你兜尽了。”
  梁玦心不在焉,随口道:“你做了这么几年,也该存了不少体己,为何还要留在这里接客?”
  楚娘皱眉嗔道:“又来了,梁公子非要劝我从良才算吗?”
  “随便问问,好奇。”
  她一边剥花生,一边娇笑说:“我能有几个钱?妈妈抽走大头,平日里花费也不小,你看看我这屋子,摆的用的,哪样不讲究?若非如此,像你这般体面的客人也不会做我生意呀。留在青楼,有漂亮衣裳穿,每日打扮得伶伶俐俐,还有丫鬟服侍,岂不比外头那些市井婆娘强?”
  梁玦说:“你总不能做一辈子吧,还不如趁早找个人嫁了。”
  “嫁人?嫁谁呀?”楚娘嗤笑:“我这样的,出去了,不过嫁个穷光蛋,或是给人家做妾,您瞧我这双纤纤玉手,洗衣煮饭一概不会,找个穷汉子自讨苦吃不成?若说做妾,高门深院,还不如我在青楼活得自在,每日新鲜,运气好了,遇着梁公子这等俊俏郎君,做几日夫妻,倒也有趣。”
  她说着,伸手往梁玦腿上摸了一把,梁玦低头看着,又问:“若我今日跟我爹一块儿来,你也觉得有趣?”
  楚娘挑眉:“只要你们高兴,银子给够了,有何不可?”
  梁玦笑问:“你要脸吗?贱不贱啊?”
  楚娘大笑起来:“要脸的话,那还要不要活了?我也得吃饭呀。”
  梁玦说:“你既读书识字,又会弹琴下棋,去给闺阁小姐们做西席不是很好,那也算自力更生了。”
  楚娘轻哼:“做先生能挣几个钱?还不够我买胭脂水粉的。我一个人穷死也没什么,但外头还有一大家子靠我养活呢,从爹妈到下面几个姊妹,吃穿上学全从我这里拿银子,我撂下不干了,眼睁睁看他们饿死不成?”
  梁玦若有所思:“朝廷迟早要禁娼的,到那时妓馆查封了,你们这些烟花女子又该如何,想过没有。”
  楚娘扭了扭身,满不在乎道:“朝廷要禁,我能有什么法子,只是他们也该指一条活路,叫我们有安身立命的去处,否则明面上禁了,私底下又多出无数的暗娼来,终究无用。”
  梁玦抽完一撮烟,躺在榻上没再说话。
  楚娘笑睨着他,凑近去,用手挑逗他的脸:“梁公子,其实如你这般花了钱不嫖,只讲道理的大善人,我不是第一次见,我也晓得你心里很瞧不起我,但你要知道,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么好命,一出生便不愁吃穿,这辈子最大的困扰无非就是科举,考不中,你继续做你的富家子弟,什么时候来了兴致,便跑到青楼劝人从良,我们能有多少觉悟,怎么能跟你们这些平日里谈论治国安.邦、民生大计的读书人相比?我看呐,你还是别费心思了。”
  梁玦默了会儿:“我知道一个人,从前跟你一样,在风尘里讨生活,后来她改名换姓,给长官做幕宾……”
  “你说县衙里那位宋先生?最近她风头很盛,前日还在宝宣书院讲自己学幕的经历,很令人钦佩,这条街上好几个姑娘听说她的事迹以后都从良了。”楚娘笑:“宋先生的确了不起,可如她这般气魄、才华,还有背后吃的苦,有多少人能做到呢?你想叫我干些清白的营生,不就让我吃苦吗,可是凭什么你们一出生便享受锦衣玉食,而我就非要吃苦呢?我不懂这个道理,也从来没人教过我,如今泥足深陷,断然出不来了,你还是救救那些尚未堕落的小姑娘才是正理。”
  梁玦感到心力交瘁,心里难受,拍拍她的肩:“你出去吧,我这里不用伺候。”
  “好的呀,”楚娘收拾花生和蜜饯:“对了,我还得多说一句,从明日起,我会告诉妈妈不做你生意了,你请找别的姑娘吧。”
  “为何?我给的钱少了?”
  “不少,梁公子出手很大方,”楚娘笑着:“只是啊,我轻狂惯了,做不得学生,即便对着你这张俊俏的脸蛋,每日听道理,那也受不住。你是大善人,不会跟奴家计较的,对吗?”
  梁玦淡淡望着她,眼底如死水一般,没有半点涟漪:“你去吧。”
  “诶。”
  于是这里又剩下他一人,外头隐隐传来堂倌的叫喊,在唤:“莺姐有客了!”接着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从楼下上来,由远至近,隔壁房门打开,姑娘低声笑说着什么,迎了进去。
  窗外嘎吱嘎吱,小船摇过。
  梁玦在这昏沉里不知躺了多久,门外忽然出现两三个人影,模模糊糊,略停顿片刻,悄声进来了。
  他坐起身,细看了几眼,面色变得僵硬。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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