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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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太后的心思并不在经文上,这十年内,新旧经文她都念过抄过无数次,不说倒背如流,念诵的时候压根不需要放心思上去,更像是一种寄托。所有势力都被拔清,她深居宫中如同眼盲耳聋,再也不能与左相里应外合。什么都做不了,却又牵挂着儿子,只能祈求佛祖一一便是降雷下来劈死赵湛也是好的。
  这种寄望自然是荒谬而不切实际的,所以她等来等去,也只等到了礼亲王病重的消息。
  她想找皇上理论,以往形同虚设的外围宫人与侍卫,却都恭敬而不容拒绝地阻止了她,让她在平乐宫好好休养,等皇上的消息,皇上已经亲自过去探望礼亲王。
  眼睫低垂,悲从中来。
  “太后,皇上在外求见。”
  宫女低声道。
  皇上倒是依足了规矩,没有她的吩咐,绝不随便进来一一先帝的时候,也只不过是一声通传,也不晓得良妃如何养出一个对规矩这么执着的孩子:“烦请皇上在正厅稍作等待,哀家这就动身。”
  “是,太后。”
  怕皇上不愿意给礼亲王治病,沈太后虽对他心有不满,可也不敢仗着他的知礼便蹬鼻子上脸。是以皇上在正厅站没一会,便见到太后在宫女的搀扶下出来了。毋须她示意,他便像往昔一样行足了大礼:“儿臣參见母后。”
  一声儿臣,一句母后,听得沈太后久历干涸的眼睛几乎而溢出泪来。
  除了大时大节,他鲜少与沈太后见面,沈太后只得礼亲王一个独子,在先帝还在生的时候,安亲王时常随着太子孝顺她。只是东窗事发后,她见不得昔日靠着太子混的安亲王竟过得比她亲儿子还好,而他也不稀罕亲近一个失势又地位尴尬的老人。
  “起来吧,”
  沈太后定定神,看清下首人的脸庞,俊秀漂亮,却不是她的渊儿:“皇上,礼亲王的病情如何?太医如何说道?”
  皇上如实告之。
  御医替贵主子们诊病很讲究规矩,如非将死脉象,一般不轻易说坏,都往好了说,是以一听到这等不到入冬的诊断,沈太后浑身一晃,若不是宫女搀扶着,险险要出丑。她抬手,既急且怒,说不出狠话,半天颤出一句:“可是误诊?哪个太医去的诊!”
  “御医去了一轮,是王太医开的药,只能缓一下日子。”
  他说得平淡直白,沈太后却是明白他意思的。
  王太医是先帝最器重的御医,平常不轻易给宠妃出诊,只负责皇上的康健,医术高明且按下不表,人品确是信得过的,他说熬不过去,就绝无半点虚假,也不可能平空蹦出个神医来治好礼亲王的病。沈太后居高位多年,想事情自不是一般老太太可比,她恨极了皇帝,恨不得他去死,可是对於他的人品,却比对亲儿子更有信心。
  他说要治,就是真的尝试过了。
  “入冬的时候……”
  沈太后额角脉脉跳着,头痛欲裂,她不惜自我软禁,也要保护的宝贝儿子,原想可得见他登上龙椅,何以今日却沦落至病死在深宫中?她刚开口,句不成句,眼泪便落了下来。
  傅粉上妆对做了一生上位者的她来说,已是深入血肉的本能,即使每日礼佛,毋须见人,妆容也是依着最标准的白脸红唇,眼泪划下来,划花了妆容,雪白里划拉出一条黯淡发黄的皮肤。沈太后一手掩脸,彷佛全身的骨血都被无形的力量抽走。
  痛失独子的悲恸母亲,应让路人也动容。
  皇上安静别开视线,给她留一丝体面,脑海却想到,要是他驾崩,举国带孝哭丧,可是谁会为他真心实意地流眼泪呢?
  待她平复心情后,嘶哑了嗓子:“皇上,哀家想去清雅宫陪伴礼亲王。”
  起码,在最后的一段路,她能陪他走完。
  皇上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平静无波,真正像一位喜怒不形於色的帝王了,光是一眼,便能让沈太后发悚,与在长乐宫时的好脾气判若两人:“母后体弱,不宜周车劳动过了病气,朕已将封上雅清宫,若是病情好转,倒可让母后见上一面。”
  病情好转?王太医下了判断的病人,哪有好转过来的可能。
  她忽生巨大力气,甩开宫女,箭步上前一把抓住皇帝:“皇上,十年来,哀家潜心礼佛,为大晋祈福,没有功劳亦有苦劳,便是以往,哀家何曾克扣你的吃穿用度?哀家只得这个心愿,只是想在礼亲王走前陪陪他。这些年来,哀家知道皇上待他不差……”
  “关他十年,算是清算了他的罪,”他轻轻拨开她扒在自己肩上的手:“太后,朕不让你们见面,与他无关,而是因为你。”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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