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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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恍然仿若仍在梦中, 前行全凭着身体本能,深一脚浅一脚行至门前,果不其然未曾迈过门槛脚下打绊, 她踉跄数步,簪在她发间叠粉重楼的牡丹随之轻颤不止, 数片残瓣零落一地。王德全见此也忙跟上前:“奴婢搀扶着您。”
  卓枝失神四顾,愣愣拂开他搀扶的手,直直朝着前方引路内侍的方向行去。
  她并没有选择支线, 怎么会突然开启支线呢?难道说,她茫然无措,心里白茫茫一片,什么也不能思索,脑中依稀只浮现几个词,灵州,东宫,遇刺不治......
  难道说,她竭力不去想最有可能的发生的事。若是东宫有什么闪失,圣人才是头一个知晓的人,方才他面上不见丝毫异样,甚至有怜悯她此去无回,准她见爷娘一面......她心里勉强安定了些,至于其它的可能性,此时此刻她根本不愿意念及。
  现下见爷娘才是最紧要的事,她不能显露丝毫异样,否则阿娘那般慧眼定能看出什么。这些事,皆是因她而起,分别便是好端端的分离罢,她不能再惹爷娘忧心。至于去万佛寺之后,她定能找到机会去信海宁,若有什么安排,也需趁此机会与阿娘互通有无才是。
  引路青衣内侍停在一处院前,恭声说:“卓娘子,这边请,县主娘娘已等候多时了。”
  阿娘......
  幽闭小院正中栽种一颗枝繁叶茂遮天蔽日的大槐树,廊下幽静不见寿春县主身影。她缓缓移目瞧见阶下铺着一席蔑竹,卓枝眼前明光乍现,那蔑竹席子上跪坐的锦袍男子正是卓泉无疑。她上前几步,正欲开口想起什么微微顿步,赶忙取下发间幕篱。
  卓泉垂目静坐,一眼也没瞥过来。
  这是什么意思?
  环佩相击阵阵轻鸣,卓泉抬眼望过来,忆及肃王府那次见面,卓枝一下子攥紧身前彤结白玉禁步,她欲言又止,一抬首正瞧见卓泉面上挂着讥讽的笑意。她的心微微沉下去,只是照旧行了礼,佯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阿兄安好,我,这次......”
  卓泉没耐心听她说话,眉头微扬,径直打断:“真是贵人多忘事,”他看着卓枝尚带着几分茫然无解的神色,恶意的勾起唇角继续说:“上次我说的话,你都忘了?”
  ——否则你那些腌臜事,我就昭告天下。
  那日的话语仿佛在耳边重现,她骤然失色,唇齿紧咬,好半晌才忍住浑身颤抖,卓枝深吸一口气,微微动唇低声说:“我不是来见你的,酉时末刻我就要随王内侍去万佛寺,临行前见一见阿娘。”
  “哦,”卓泉恍然大悟的点首,他起身立在蔑竹席子上,双臂敞开,环视四顾:“你来见爷娘?卓枝,哦,不对,你合该姓燕。燕枝,你自幼聪敏,爷娘就在正堂却闭门不见,你看不妨猜猜看是为何?”
  “不过你出身显贵,自然是想做甚么作甚么。”卓泉赤足踏在湿冷的泥土上,他作势走向正房,高声说:“我这就去通禀爷娘,贵人接见,好使他们准备妥当。”她心里难受,但仍怀有一丝痴望,说不得是卓泉不许爷娘见她......阿娘不恨她的,不会不愿见她,她心里默默地想,满目期待,翘首凝视门扇。
  仿佛那扇小小的青窗蕴含着她全部的希望。
  正房窗侧仍能望见人影隐动,门内却寂静无声,未尝听闻丝毫响动。
  良久寂然无声终究是打破了她的幻想。
  此时此刻算是她,不算冗长的人生中最昏暗的时刻。无论是得知东宫与她那桩悖逆之事,还是卓泉出言讥讽,亦或是她的身份大明,即将囚禁寺庙终老,她都告诉自己不怕,阿娘还在,东宫也还好端端的活着。
  她珍爱的一切尚存于世。
  可如今,东宫生死未明,就连阿娘也不愿见她了。
  今时今刻她已是山穷水尽,一无所有。也是阿娘怎么能不怨她,换做谁也不能不怨,卓枝强忍满腹心酸,直直上前几步,她不愿忤逆寿春县主的意思,也不愿就这样离去。就在这踟蹰片刻之间,卓泉误以为她不愿离去,抱臂立在槐树下,出言哂道:“你将我建宁侯府一家子害的还不够吗?”
  卓泉眼中闪过几丝狠色。
  若非有幸得见肃王,此时他还闹不清楚身世性命,岂不白白遭受蒙骗,更是一心为了卓枝性命担忧。那副画像,那些真正的信件,他才是燕恪遗腹子,才是真正的皇亲贵胄血脉。若非肃王帮他将知情人一一灭口,此时此刻死的就是他了。既然真相尚不大白于世,不妨就势先送卓枝这个赝品去死,本来就是他的障眼法,如此也算死得其所。待此事暂时平息,皇帝老儿把心放心肚子里.......他们的大计才能隐于人后,这就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肃王说过的话犹在耳边“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当杀则杀之。”
  寿春县主宠溺卓枝,将她养的纯善。卓泉想杀她不需用刀,寿春县主便是一柄利器,他冷笑:“你当寿春县主为何不肯见你,她晓得你们腌臜事,自大理寺回来就一直卧病在床,她一生端庄守礼,没想到如今却因你,因她平素最疼爱的女儿蒙此大辱。”
  这些日子她只顾着满心痛苦,见阿娘面上不显一如往昔,却未曾想到她也是苦不堪言,仍维持平静不愿她看出什么......想到这些,卓枝眼泪如泉轻易崩落,声音呜咽不止含含糊糊,依稀能听出几个字。卓枝哭喘数声,压抑着泣音问:“阿娘病情如何?可请了大夫来?”
  又是如此,装出一副母慈女孝的模样恶心人,卓泉心中更恨,他想到宗人府堂前,哪怕他万夫所指,寿春县主却不曾为他多言半句,一心护持卓枝,偏爱之心显而易见。
  ——“惺惺作态,别来这一套,这里可没情哥哥怜惜,”他话音一转,细细端详卓枝,讥诮道:“就算燕同在此,他恐怕也不会怜惜,说不定,”他面色诡谲,缓缓蹲身俯首,声音连珠炮似的,又急又快,“他,才是头一个要你死的人。万一你们那些腌臜事败落,他这个太子要不要做?只怕到那一日,世人只会感叹堂堂侯府,堂堂寿春县主怎么教养出你这般淫/荡无耻,悖逆伦常,不贞不孝的孽障......”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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