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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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卿鸾抬头见是他,连忙爬挪了过来,拉着他的衣袖急问道:“你当日承诺我一月为限,如今一月之期将至,你究竟进展如何了?明日就是最后期限,你到底,将那还魂香炼出来没有?我已经等不了了!”
  周怀素轻轻将她按在怀里,微笑道:“圣上莫急,还魂香已经炼成了,明日就请圣上候在这朝露殿内,届时段太傅自会来此与你相会。”
  宋卿鸾闻言身子微微颤抖,大喜之下,连带着声音都有些发颤:“真……真的?”
  周怀素温柔回道:“真的,我不骗你。”轻柔地抚着宋卿鸾的脊背,神情略有些恍惚:“我记得,明日就是圣上二十岁的生辰,这样隆重的日子,我一定要备份大礼恭贺,可偏偏等闲又入不了你的眼,那么……明天,明天就权当做是我送给你的贺礼罢,这也是我最后一件为你做的事。”恩恩怨怨,爱恨纠葛,从此就都风流云散了罢。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始恢复日更,日更到完结。
  第87章 大结局前篇
  冰窖内, 周怀素一手擎着烛火,隔着冰棺细细打量着里头段尧欢的面孔,不由感叹道:“不愧是千年寒冰, 竟将尸首保存地这么好,圣上她果然是费尽了心思。”又将烛火挨近了些:“你瞧这张脸皮, 白雪晶莹, 仿佛能够掐出水来, 可见多么新鲜。”
  庄青未只觉今夜周怀素举止颇为诡异,此时听他对一具尸首出言评点, 更觉毛骨悚然,上前一步说道:“怀素,一具尸体,你老盯着他做什么?”顿了顿说道:“我听你形容圣上白天之情状, 恐怕是回光返照之象, 不出意外的话, 她明日日落之前必定殒命,只是……”
  “只是什么?”周怀素仍是微微躬身盯着段尧欢, 一面开口说道:“你担心圣上临死前见不到段尧欢,龙颜大怒,就是死也要拉我一起?”
  庄青未皱眉道:“我原以为圣上并不知晓其大限将至, 等到亡故那天恐怕也来不及交代身后事,更遑论下旨将你处死。可近日我见她对你多番催促,先时我问及你面圣细节,你将圣上同你所说一一复述了, 其中有一句说的便是她如今已经没有时间了,叫你务必遵守当日之约,教她明日能够如愿见到段尧欢。我后来又去向全公公打听,全公公说道:‘圣上如今神志不清,想来是对段太傅思忆成狂,一个劲地胡言乱语,说什么明日无论如何都要见到段太傅,否则便再无相见之日。’如何偏是明日呢?难道仅仅是因为明日是约定之期?可万一你到时炼不成还魂香呢?圣上已经等了一个月了,难道便不能再等几日?她言下之意,分明是等不起了,那又为何等不起了呢?怀素,我担心……圣上心如明镜,怕是已经知道她活不过明日,既如此,难保她不会事先拟好圣旨,一旦你不能如期复生段太傅,便要将你杀死,为他偿命。”
  周怀素道:“青未你不必担心。圣上固然精明狠辣不假,但若事情牵扯到段尧欢,她亦不过人世一痴儿罢了。你想想,她连‘还魂复生’这等鬼话也信得,如何便不能信我要三十一抑或三十二天才能炼成还魂香呢?到时她为了复生段尧欢,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绝不会要了我的性命。”
  庄青未叹口气道:“如今也只能这样想了。”见周怀素目光始终不曾离开段尧欢,忍不住道:“怀素,你怎么还盯着他看?难道真想复活他不成?”
  周怀素忽然转头看他,灯光斜照过来,将他半张脸隐在阴影处,庄青未见他嘴角上扬,分明是笑了:“也未尝不可啊。”
  庄青未莫名心头一跳,干笑道:“怀素,你在说笑罢?”见他但笑不语,不由问道:“你真的信这世间有起死回生之法?”
  周怀素半晌不语,正当庄青未松了口气,准备同他闲谈些旁的物事时,却见周怀素背过身去,往前走了几步,明明近不过咫尺,然而那声音传来,却悠远飘渺如隔云端:“情之为物,向来身不由己。所谓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不过成全一点痴念罢了。”
  翌日天光放晴,外头积雪消融,因而就显得格外的冷。不过好在朝露殿火墙烧的正旺,所以宋卿鸾身居其中,温暖之余,隔着窗间明瓦望向外头朦胧的冰雪之景,倒还生了一份快意。
  案上红烛兀自烧的正旺,偶尔传来灯花爆裂的“哔啵”之声,宋卿鸾闻声望去,瞥见案上两块牌位并排立着,灯火明亮,将其上的字迹映得分明——那并排而立的,正是先皇与先皇后的牌位。
  这时门外突然起了动静,是守在门口的几名宫婢发出的惊呼声,宋卿鸾忽然紧张起来,十指紧紧绞在一起,却又松懈开来,不安分地来回搓动,一颗心怦怦直跳,愈跳愈快,像是不从腔子里跳出来便不肯罢休。宋卿鸾此刻心思百转千回,笼统而言,大概只能说紧张二字。但究其原因,何故紧张?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或许是因为害怕好梦一场,到底成空;又或许,不过是“近乡情怯”罢了。
  有人推开殿门,“吱呀”一声,缓步而入,宋卿鸾远远地看着他,见他披着一件月白大氅,颈间围了一圈狐皮绒毛,这副穿着打扮,分明是她在他入棺前亲手为他穿戴的。他远远地对她露了一个笑,说道:“卿鸾,我回来了。”她几乎不能自持,两行泪就这么落了下来,待要起身奔过去,却又生生克制住了——周怀素无论身形音貌,都与段尧欢极为相似,几乎令人不能分辨,也只有极熟悉的人在极近的距离才能分辨出他二人容貌上的细微差别。人一旦对某样事物过分渴求,执着于此到了近乎病态的程度,那么当美梦成真的时候,狂喜过后,往往会生出一种不安恐慌之感,令人心里发虚,唯恐一朝梦醒,眼前一切皆化为泡影。她想起儿时曾随先皇远赴西北,途经沙漠之时,不慎与大军走散了,漫漫黄沙无边无垠,一眼望去,根本不见尽头,而毒日当空,更是仿佛要将人灼熟一般。她不知走了多久,身上的水囊早就空了,环顾四周,却仍是一望无垠的荒漠之景,丝毫不见大军踪影。她唯有漫无目的地继续前行,如此又撑着走了几个时辰,已是再没半分力气,正是绝望困顿之境,她却忽然望见前方影影绰绰,好像是一片绿洲,她欣喜若狂,待要狂奔过去,却又踌躇着停了脚步,唯恐眼前所见之景,不过海市蜃楼,其时她已耗尽体力,若眼前绿洲确为幻象,那么她便要葬身于此,想到这层,先时喜悦霎时褪了个干净,她在烈日下竟觉阵阵冷意,心头的那份恐慌不安,便与此刻心境如出一辙。她太害怕眼前所见的段尧欢,不过是周怀素扮了来哄她,害怕当日京城那一夜,原来注定已是诀别。
  那人却已渐渐走近,他见她身着红衫,佩鸾凤霞帔,头戴九翟冠,俨然一副公主出嫁的派头,正端坐在床沿,抬头怔怔地望着他,他脚步不由得一顿。
  殿内红烛高烧,火光笼罩在她脸上,竟将她苍白透明的肌肤映出几分血色,她此时眼里含了泪,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仿佛载着无限情肠,入鬓长眉微微蹙起,竟是欲语还休。她如今眉梢眼角间将往日种种妩媚艳丽之态尽皆收了起来,反倒流露出一种楚楚可怜的柔弱姿态,这自是少见,然而他也已经见过许多回了。他其实最见不得她这副样子,每每此时,他心中便对她愈发爱怜,但往往束手无策,只能将她抱在怀里细细安慰,甚至于大多数时候连这点都做不到。不过,今日总算有个例外了。他恍惚想着,便是为了她一滴泪,送去性命又何妨?
  其时他与宋卿鸾不过几步之遥,室内灯火明亮,宋卿鸾目力不坏,本可将他容貌看个分明,但她泪眼朦胧,目力之所及,唯有重重光影下那张模糊的面孔。她于是拿衣袖胡乱擦了眼睛,一连擦了几下,动作笨拙犹如稚童。之后再度望去,视线果然变得清晰,眼前之人的容貌再熟悉不过,那是早早刻在心底的烙印,她忽然破涕为笑,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太傅,许久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算是二更吧
  第88章 大结局中篇
  她这一笑, 颊边便立时现出浅浅梨涡来,然而脸上泪痕未干,一双眸子仍是水光盈盈, 那一笑猝不及防,便仿佛大雨初霁, 天边乍现的一抹七彩虹霓, 美得如梦如幻, 令人心神不由为之一荡。他从来不曾见她穿过鲜艳服饰,往往除了朝服之外便是一身白衣, 他从前认为理所应当,因着她原本就是神仙一样的人物,仙子大约都是一袭白衣,出尘脱俗的。若她穿戴艳丽, 就未免流俗了。可今日之所见, 方觉当日所想是何等的谬妄无稽, 只因她方才出声令他回神,两人相隔咫尺, 他一抬眼,便见潋潋烛火下,她一身大红嫁衣灼灼欲燃, 顾盼之间,美得触目惊心。
  他于是慢慢地走了过去,同她一并在床榻上坐了。宋卿鸾抬手抚上了他的面容,指尖轻轻摩挲肌肤, 是微凉的触感,她不能自抑,嘴唇微微打颤,哆哆嗦嗦地道:“是你,真的是你,怀素他果然没有骗我。”
  他只是温柔地将她半搂在怀里,调笑道:“今日是你的生辰不假,却也不必穿的这么喜庆。”
  宋卿鸾探身瞧他,摇头笑道:“可不单是因为生辰的缘故。”双手圈了他的脖颈,与他鼻尖相触,磨蹭着去索求亲吻:“今日正是我二十岁的生辰,我要你将自己送给我,我要你娶我。”他微微后仰,有意不去亲她,笑道:“从没见过哪个女子像你这么傻,生辰当日,不讨要贺礼也就罢了,反倒将自个儿送了出去。”宋卿鸾不见他回应,倾身追了上去,吻住他脸颊肌肤,缓缓擦至耳畔,笑着在他耳畔吹气:“你我初遇之时,我不过将笄之年,如今转眼已过去六年之久,这六年来,你为我做的傻事还少么,只怕用‘不计其数’这四字来形容,也是毫不夸张,如今倒还有脸来取笑我?”说着目光渐渐发散开来,思绪不知飘向何处,只面带微笑,似是在回忆美好往事:“我记性向来不好,但你我初见时的情形,我倒还模糊有些印象……好像是在父皇那里,我第一次见到你……不过当初你为何会在那里,我们又说了什么,我却是全无印象了,只记得那时第一眼见到你,便颇为吃惊,想着贵族子弟中竟有这样的人物,我从前怎的不相识?也正是那一眼望去的惊艳之感,使我并不曾全然忘记当日之事。”
  顿了顿,又笑道:“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你,心里就很喜欢,想着回去之后一定要将你的底细打听清楚,日后好借机同你亲近。不过后来雪影听说了这件事,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对你抱有敌意,为了你同我大闹了一场,我拗不过他,只好答应将你搁置,加上那会我正与刘玉相识不久,他经常从宫外带些新奇玩意儿陪我解闷儿,我便也将你的事淡忘了。不过我不去找你,你倒偏偏三番四次出现在我面前,你每回一出现,雪影必大发脾气,又是摔东西又是闹绝食,我被吵得不得安宁,便将火气转到你身上,给你出了许多刁钻难题,想教你知难而退。可不论我怎么刁难你,要你去办多么难办的事情,你却从不生气,非但不生气,还一一替我办到了,就差没将天上的星星月亮摘来给我,我那时想,这人空有其表,却原来是个傻的。”说着轻轻笑了:“谁知半月后你竟成了我的太傅,我当时大吃一惊,心想:原来这人非但不傻,倒还颇有学问,是个聪明人,这就更奇怪了!”
  他听她讲了这么许多,却始终不发一言,只微笑着看她,低头轻吻她的额角。她今日为了戴冠梳高了发髻,额头发际边缘处便露出一圈细密绒毛,颜色极淡,触之柔软无物,十分可爱。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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