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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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要点零花钱……你有吗?”夏子康问他。
  小舟连忙掏钱包,从裤子口袋里拿出钱包就想把里面的现金都给他。
  “不是。”夏子康拦住他,“我想给游戏充点钱。你能不能帮我充点,能吗?能吗?求求哥哥了。”
  小舟笑了,“好好,稍微玩点游戏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要充多少钱?”
  “七千块钱。”夏子康仰头期盼地看着他。
  小舟怔了一下,把刚掏出来的手机放回了口袋里,“多少钱?”
  “七千,我一定要买那套装备,特别好,我一定要!”夏子康重复道,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小舟惊讶地看着夏子康,摇了摇头,“什么游戏也不值得花这么多钱,你的年纪还太小了。”
  “你到底给不给我充?”
  小舟迟疑了一下,还是摇摇头,刚要说话,夏子康已经变了脸,一脚踢向小舟。小舟本来就是个非常敏捷的人,本能地躲了一下,结果夏子康一脚踹在了椅子腿上,疼得呲牙咧嘴。恨恨地说道,“你竟敢故意害我,白眼狼!要饭的癞皮狗!不用你管我,你滚蛋。”
  他推开小舟,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小舟怕他去跟母亲告状,连忙跟着出来,低声下气地哄了几句好话。他还是气呼呼的,没想到出来两个人一看,母亲不知道去哪了,只有夏末远远地站在钢琴旁边正在翻上面的琴谱。
  夏子康就站住了脚,对小舟吩咐,“你给我揉!”
  小舟看他刚才那一下踢得是挺狠的,估计也的确很疼,想想他年纪还小不懂事,也就蹲身下去哄他,替他揉着脚丫,不过也提防着他再趁机踢他。没想到他只盯着他的腿了,蹲着正给他揉脚,冷不防夏子康抬起一只肉巴掌,照准小舟的脸,狠狠就是一嘴巴。
  “啪”地一声脆响爆在安静的客厅角落里,听上去分量极重,格外刺耳,夏末猛地转过身来,整个人都惊呆了。
  第71章
  夏子康一击得中全靠稳准狠,能成功也在意料之外,一时不敢相信自己成功地揍了一个成年人。惊喜,胆怯,得意,迟疑,兴奋,这些神情转瞬之间在他还不懂掩饰的脸上闪过,他的面孔闪闪发亮,眼神却隐晦闪烁。这一切由孩童稚拙的面容反应出来,就带着一丝诡异的狰狞。
  这一切也都收在小舟的眼底,他已经站了起来,僵直着身子站着,看着那种他熟悉的人类最常见的毫无意义的残忍暴戾由一个孩童表演出来,刺目得差点让他流泪。他的心剧烈地狂跳着,客厅仿佛塌陷出一个巨大的熔岩坑,雷鸣在他的头顶响彻,又仿佛这个客厅是不存在的,他置身在没有遮蔽的世界之中,没有来处,没有去处,人人都在瞪眼看着他。
  突然有人抓住了他的胳膊,他转过头来,恍惚看见夏末的脸,夏末的眼睛格外幽暗。他在夏末的脸上看见怜悯,刺得他心口剧痛的怜悯,让他紧紧地绷住嘴唇。夏末的脸上还有巨大的疑惑,几乎带着一丝狼狈的疑惑,夏末没有说话,但他的神色就好像在问他,这是怎么发生的?这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是怎么活着的?
  小舟瑟缩了一下,避开夏末的眼光,后退了一步从夏末的手里抽出胳膊。接着他又觉得这没什么了不起的,他笔直笔直地站着,身体的重心落在脚跟上,他靠着自己站着,跟谁都没有关系。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小舟不能辨清夏末是什么时候跑到他身边来的,更不能辨清女人的责骂声为什么会响起来。原来夏子康的妈妈并没回楼上去,也许只是去了餐厅那边,总之她也冲了过来,只比夏末晚了几步,她是完全朝着自己儿子的,气得不清。
  但是比小舟小九岁的夏子康已经是个大孩子,虽然仍旧处在无知浑沌的年纪,可是对于母亲的责骂已经能够做到不以为然,无所谓地听着,翻着两只眼睛得意阴毒地撩着小舟。他妈妈也不是瞎子,知道自己批评的话孩子全没放在心上,气得说不出话来,突然转头看了小舟一眼。小舟敏感地接过她的目光,打了个寒战,惊觉母亲的目光里全是冷漠的不满,就好像先是因为他是一个不好的东西,辐射了她的儿子,才产生这件事的。
  但她到底转过身来,打量了小舟两眼,勉强说道,“子康不懂事,我替他跟你道歉,他还是个小孩子,闹着玩不知道轻重,你不要放在心上。没打坏吧?”
  “没事。”小舟低下眼睛,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表现的不够坦诚豁达,她又盯着他看了一会,神情克制疏冷,半天才转头跟夏子康说话,“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能拿你怎么样?我的话你全当耳旁风,你就觉得我没办法管你是吧?从今天开始不许你再玩任何电子产品!你所有的电子产品统统没收!”
  夏子康猛地一怔,粗声粗气地说,“你说什么?我不许!你有什么资格没收我的东西?”
  夏末在旁边突然笑了一声,所有目光都投向了他,他反而没发觉似的,视线还落在夏子康身上,一副看笑话的模样。夏子康母亲的脸腾地红了,嗫嚅了半天没说上话来,最后叫夏子康上楼去,她要好好跟他谈谈。夏子康怒不可遏,又不能不跟着母亲走,一路踢着楼梯栏杆上的楼。
  客厅静了下来,夏末看向小舟,小舟好像陷入了一种半沉思半恍惚的状态,只是低头看着地面。他笔直地站着,显得更瘦,他低垂着眼睛,神色平静得离奇,脸色却白得过分,透着一些不正常的红,仿佛是一个纸片人,也许自己呼出一口气他就被风吹跑了。他那样站着,身体绷得很紧,身体姿势戒备而紧张,仿佛自我克制到了掐断电源的程度,又好像是一种应激反应,自己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贸然碰他,何况还有个保姆阿姨时不时地探头过来看这里的热闹。
  一时间,夏末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说什么,他的脑子枯竭了,只能看着小舟。他想着小舟可能会有的反应,以他对小舟的了解,可能会随时变得亲切随和,活泼开朗得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但这一次,小舟仿佛彻底熄灭了自己,许久过去了,他们仍旧只是这么站着。小舟静静地站着,眼神空洞,仿佛看向的是他自己的影子。
  保姆探看的次数多了,干脆走出来,在客厅走了一圈,装作收拾东西的样子。小舟终于有了动静,他转头看了一圈房间里,仿佛不认识似的打量着屋里的陈设,突然自嘲地一笑。那个笑容,在他的脸上出现的极不协调,仿佛一个苍老的灵魂透过一个20岁男孩的身体做出的一个叹息。他抬起头,露出像是许多的念头和希冀都已经被生活和时间带走的人才有的疲惫,还有一丝支离破碎后的神经质,但他极力地打起精神来,勉力用最接近他平常样子的温和目光望着夏末,仿佛想宽慰他似的上下打量着他。
  他是那么温和安静,夏末突然被巨大的难过吞没了,他看见小舟向着他温和地微笑着,像是一个比他还久历岁月的人一样把这一切难堪打包卷了起来,对他说道,“走吧,我送你出去。这没什么好待的了。”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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