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节(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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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岭翻身下马,一个踉跄,冲了回来。郎俊侠在雪中仍勉力站起,用了几下力,始终未能直起身。
  段岭看见了郎俊侠胸膛前的长刀,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叫,郎俊侠却狠狠地推开他。
  “不要……看。”郎俊侠口中溢出鲜血,一个踉跄,勉强站直,拔出胸前的长刀,咳出一口血,朝后仰倒。
  段岭冲来,郎俊侠倒下,摔在段岭的怀里。
  狂风吹了起来,卷着飞扬的雪,铺天盖地。
  风雪之中,段岭跪在一片茫茫的雪原上,雪花飘扬,郎俊侠躺在段岭的怀中,艰难地抬起手,发着抖,摸了摸他的脸。
  “郎俊侠……”段岭哽咽道,“你为什么要回来。”
  郎俊侠的嘴角微微地勾了起来。
  仿佛回到多年前,上京那个温柔的夜,他一样躺在雪地里,小时候的段岭艰难地抱着他,把他拖回房中去。
  “因为……我……”
  “想看看……你……以后……会……不会是……一个……很好的……”
  “小……皇……”
  “……帝。”
  武独的大军找到他们之时,郎俊侠躺在段岭的怀中,一手摊在雪地中,只有四根手指。段岭哭得不住抽搐,紧紧抱住了他。
  他们的身上落满了积雪,雪细细密密地下着,覆盖死去的人也覆盖活着的人,绵延万里,亘古如一。
  十二年前,另一个人在此处跃下山崖,携着飞雪驰向新生。十二年里花开花谢,春去春来,温柔的时光早已将一切都掩盖,轻轻一抹,便了无痕迹。
  段岭哭得死去活来,他的眼泪滴在雪中,已凝结成冰,他拉着郎俊侠的手,摇晃他,仿佛他那缺了手指的手掌,还会抓住他的手。
  如同时光凝固在那年上京的黄昏,他牵着他的手,带他去名堂上学,他总想挣脱,头也不回地逃回家去。
  靖武五年冬,将军岭下陈军经三日三夜血战,将元人驱离玉璧关以北三百里。
  靖武六年六月,布儿赤金拔都呈降书,元人退出长城,迁往回鹘以西。
  辽、陈重划疆域,玉璧关以东,连河北郡尽归于陈,辽国收复上京以北,鲜卑山地域四百里。
  靖武六年七月,陈太子李若于河北郡重新布防后,班师回朝,自此,辽、陈二分天下,元人退居塞西北,订百年之约,不再逾疆界一步。
  七月初七。
  天际银河如带,段岭归朝当夜,讲述了将军岭下一战经过,而郎俊侠之死,他并未提及。
  已经死去的人,是不能再死的;他也逐渐明白到李衍秋想教给他的一些事。
  若后来,不是郎俊侠再出现,他便不能再活着回到江州。
  生生死死,譬若一场浮生大梦;起起落落,如同沧海沉浮。
  “天佑我大陈太子。”李衍秋听完后举杯。
  群臣喧哗,随之举杯,觥筹交错,每一个杯里,都倒映着天际的万点繁星。
  乐声渐消,段岭抽身离席,穿过回廊,来到御花园重建的白虎阁中。归朝后,他仍记得当初在白虎星君前许下的心愿,将白虎雕塑请到宫中,重镶了碧玉双目。它注视着人间的喜怒哀乐,也注视着大陈的兴衰更替。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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