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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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祝夏以为舅舅是一个永远不会生气的人。父母还在的时候,祝夏觉得舅舅是漫画里的机器猫,只要对他许愿,那下次舅舅来家里一定会带来自己想要的礼物;后来舅舅成为他的监护人,对他比以前还要好,好到近乎忍耐,直到祝夏十岁那年离家出走被警察带回去,才第一次见到舅舅发火,同时他也第一次被别人愤怒地提醒:他又不是你父亲!
  祝夏沉默地有些久,卢云波奇怪地“喂”了一声。祝夏答应一声示意自己还在,他的右手一下下地揪地毯上的毛,快把那一小块地毯揪秃了:“舅舅,我有个事儿想跟你说。”
  卢云波好像走到了室外,扬声器里传来风声,他在风声里问:“是很重要的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风的缘故,他的语气听起来和平时不太一样。
  祝夏伸出手在蒙了白雾的玻璃上划字,因为每一画都很用力,他的指甲前端泛出白色,他觉得自己是要去撼动一座宫殿,祝夏说:“嗯,重要。”
  “既然这么重要,那就当面说。”卢云波说,“我两个月以后回来,很急吗?”
  祝夏今天酝酿了半天才打出这个电话,但舅舅这么说了,他怕现在出柜影响舅舅拍戏,只好说:“不算很急……”
  电话挂断,祝夏看着玻璃窗上划了一半的“傅”字,想跟他哥打个电话,想来想去最后还是没打。他现在去找傅泽明表白,傅泽明还会想跟他在一起吗?祝夏不确定,但在跟舅舅说出口前,他实在没有找傅泽明的底气。
  祝夏第一次发现恋爱竟然这么难,在二十岁之前,他可以让自己喜欢的每一个人都高兴,但二十岁之后,这为什么会变成难以实现的事情?
  出柜暂时出不了,只能在工作方面多上心,祝夏知道余琳琳在生他的气,但还是厚着脸皮打电话过去道歉,求余阿姨再给他一次机会。
  余琳琳是有点生祝夏气,但也不至于跟年轻人太计较,祝夏是个什么脾气,当初拍《请神》她就看透了,除了散漫点总体来说挺好拿捏,她对签祝夏还是有意。而且黎汉老师是这届金马奖的评审之一,审片时看过《吹玻璃》后对祝夏很有印象,余琳琳乐得顺水推舟做两边人情,说话时明里暗里敲打祝夏几句,就给他约了周五见黎老师。
  学校三天前放了寒假,期末有几个不错的剧组来学校招演员,但祝夏瘸着都不能去,倒是给真人秀把时间全腾出来了。
  周五,祝夏在黎汉戏剧工作室见到了黎老师,黎汉是个很高很壮的男人,有一脸络腮胡,但看着不像黑社会,反而让人想起唐传奇里的虬髯客,祝夏现在的净身高是一米七九,穿上鞋过一米八,黎汉竟然还要高半个头。他一看到祝夏就笑起来,笑声洪亮又有感染力,说:“你好啊,‘周雪生’。”
  祝夏莫名其妙地跟着笑起来,说:“黎老师,您好您好。”笑完才反应过来黎汉叫的是他在电影里的名字。
  两人的话题不由自主被拉到《吹玻璃》上,一聊就是半小时,祝夏才知道黎汉已经看过电影了,他是这届金马奖的评审之一,而且选最佳男配的时候黎汉是投票给他的。等茶都冷了,话题才回到话剧真人秀上。
  黎汉跟祝夏脾气挺对,说话都不爱绕弯:“本来找我搞这个什么话剧真人秀,我是不想搞的,话剧就话剧,真人秀就真人秀,这怎么搞成一回事?只是钱难挣屎难吃,之前排《函谷关》赔得要当裤子,现在有钱赚就是我爹,而且电视台那边给出的方案是纪录片式的真人秀,没有太多花里胡哨,只是选嘉宾上就得特别下功夫,演技、热度、人有趣,三个里面起码得占两项。”
  “《函谷关》赔了?”祝夏有点意外,“我大二的时候有跟朋友一起看,超棒啊,而且当时身边的同学都在讨论。”
  房间里暖气开得很足,俩人聊到都脱了大衣,黎汉挽起羊绒衫的袖子,露出手臂上的花臂,终于有点黑社会的感觉,祝夏也觉得热,挽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小火龙纹身,跟黎汉像黑社会和伪黑社会在唠嗑。黎汉苦笑一声,说:“这说起来是长篇大论,我这么问你,你一年看多少部电影,看多少场话剧?”
  祝夏心算了一下,说:“电影能看个一、两百多部,话剧二、三十场吧。”
  黎汉摊手道:“就是这么个意思了,你在北京、学的是表演、念的是北电,你和你身边的人是最有可能买话剧票的一批人,但你一年也就看二、三十场,还是在北电的小剧场经常送票的环境下,很多城市根本没有话剧院,就算有,观众的口味也都有地方倾向性,反正钱难挣屎难吃,赚了谢天谢地赔了也没脾气,我起码还做得起《函谷关》这种剧,好多小剧团连试都不敢试。”
  因为卢云波常常演话剧,祝夏对话剧还算关注,但他真没注意过哪些话剧赔钱哪些话剧赚钱,现在仔细想想,是有一些剧目演了几次就没见过了。如果这档真人秀真能吸引更多人看话剧,的确是件大好事。
  祝夏知道黎汉见他,是想看他能不能演曹植,他问:“您觉得我可以演曹植吗?”
  “你怎么问起我来了?”黎汉好笑地说,“你说曹植是个什么样的人?”
  来见黎汉之前,祝夏看了一些资料,读了一些曹植的诗,但他的古文一直学得不是很好。祝夏感觉惭愧,他说:“我对三国就看了《三国演义》的书和电视剧,对曹植最深的记忆就是《七步诗》,知道他和他哥哥的关系很不好。”
  黎汉笑起来,说:“别紧张,其实我找你,是因为我看了《吹玻璃》后,还找了《请神》看,你和傅泽明真的适合演兄弟,明明长得一点都不像吧,演起兄弟愣是挺像的。”说着,他上下打量了祝夏两眼,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剧本递过去:“不过我认为你也能演得好曹植,我们编剧说,他是个拥有很多的人,多到满不在乎的人。”
  剧本是厚厚一叠被装订好的a4纸,封面上打印着两个大字——《日月》。
  第十章
  傅泽明拿到《日月》的剧本后,先读了三遍。第一遍是粗读,大概了解剧本内容,第二遍是细读,边读边标注出不明白的地方,第三遍则是专门研究要扮演的角色。
  他要扮演的是曹丕,历史上的魏文帝,傅泽明不是第一次扮演历史人物,对做这种功课有一些经验。他先查阅了曹丕名字的含义,“丕”字在《说文解字》中的释义是:“丕,大也”,这个字也有尊崇的意思,曹丕是曹操的第二个儿子,在大哥曹昂战死后成为嫡长子。单从姓名来看,他的诞生被父亲寄予厚望,从结果上看,他成为下一任君主,似乎也证实了这一点,但从过程来看,他父亲的宠爱总是更多地落在弟弟曹植的身上。
  《日月》的开篇有一句曹操的台词:“君王是一个国家的太阳。”
  傅泽明却不免思考,曹丕是否真的认为自己是太阳?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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