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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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身子不太好,但为了寡人,她还是怀上了阿然。寡人告诉她,她只要陪在寡人身边就好,子嗣什么的寡人都可以不要。但她还是坚持生下了阿然。寡人记得,她痛了整整一夜,可寡人除了拉着她的手之外,就连分毫的痛苦也无法为她分担。”他微微蹙眉,眼中依稀还有痛苦。
  “阿然终于还是生了下来,但她却再也没能睁开眼睛。这个世间没人比寡人更爱她,可到了最后,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寡人的怀中。也许从那一刻起,寡人就知道,就算是皇帝,也有做不到的事情。”他低低地说着,嗓音里似是带了一丝哽咽。
  李笑妹能看到戚琛眼中的痛意。从前她总觉得戚琛永远都是一副万事尽在掌控之中的漫不经心样子,可到了现在,她终于看到了他有血有肉的另一番模样。
  “那个时候的寡人没办法接受宸儿的死,疯狂地将一切过错全部归结到阿然身上,认为是他的出生才导致了宸儿的离开。”戚琛抬了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唇角泄了一丝苦笑道,“寡人将他送到了宫中最偏远的宫殿中,不去见他,不去宠他,甚至任由说他是克母的天煞孤星谣言乱传。寡人总认为这样便是最好的发泄方式。”
  李笑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终于明白戚然为什么总说戚琛疏远他,只是……“阿然他知道这些事吗?”
  “他并不知道。”戚琛继续苦涩地说道,“寡人克制着他在向自己请安时不去看他,可寡人却克制不住偷偷地去然兮宫看他的冲动。每当看到他独自一人蹲在然兮宫的殿门前呆呆看着夕阳时,寡人发现,寡人并没有得到解脱。”
  “寡人花了整整十几年才彻底想通了这件事,彻底接受宸儿离开的事实。”他挪开了遮住眼睛的手,重新转头望向窗外说道,“阿然是寡人和宸儿的儿子,这皇位从一开始,寡人便打算留给他。当年寡人迫于夏后氏的压力不得不续娶夏侯景为后,但至少在皇位上,寡人不会让步。”
  李笑妹心中微微一惊。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何觉得戚然坐上太子之位始终有些过于顺利,原来在这顺利的背后,还有戚琛在亲手推波助澜,那么戚远当日所说的话便是真的了。
  “大东镇之事,逼宫之事,甚至于他被毁容、被追杀,这些事情寡人全都知道。”戚琛淡淡说道。
  “陛下始终保持沉默,是希望能够在逆境中……锻炼阿然?”李笑妹疑惑地问道。
  “阿然总说你聪明,如今看来,似乎却是如此。”他说话已经开始有些吃力,但唇角却依然泄了一丝淡笑,“从前寡人的过错,造就了他之前对寡人、对朝政的排斥,寡人希望他能自愿拾起做皇帝的担子。”
  “陆路之事寡人也知道。”见李笑妹有些吃惊的表情,戚琛的眼神中露出一丝狡黠的神色,“不要意外,你们都知道暗羽掌控在夏侯南手中,但最终敲定人选的,是寡人。而且寡人也知道,夏侯南千里迢迢追到大东镇,只为销毁他年轻时贪污的罪证。”
  说到这一点时,戚琛的目光中带了一种淡淡的笑意和无奈,“他总希望在寡人的面前保持着完美的形象,所以他总想销毁那些瑕疵。那贪污之事是他在臣服于寡人之前做的,其实寡人都知道,将此事压着不提,不过是为了让阿然能够顺利在逼宫之事上顺利利用他罢了。”
  李笑妹一愣。夏侯南一直是个心性高傲的人,如果让他知道在这件事上,他被戚琛反摆了一道,真不知会作何感想。
  “你一定会觉得寡人是个自私的人吧?”
  李笑妹有些纠结。其实她刚听到这事时,脑中第一想法便是这个,但是她面对的是骁国的皇帝,这话也许并不适合说出口。
  “无妨,其实就连寡人自己也知道自己很自私。”戚琛喃喃道,“宸儿离开寡人二十余年了,寡人真的很想她。但寡人在去见她之前,须得将这江山稳妥地送到阿然手中。此次与昇国结盟,是寡人对他的最后一个考验。”
  李笑妹今天得到的信息量太大,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寡人知道,你和他的感情都是真的,也只有你才是最适合陪着他走到最后的人。所以寡人想知道,他究竟会如何维护自己所爱。”戚琛的唇角露出了一丝近乎于自豪的笑容,“但他的确比我想象的成长得更快。他懂得利用刘晨来握住兵权,铺垫自己的掌权之路,寡人为他铺就的这些,终究没有白费。”
  戚琛今天说了很多话,脸色也越来越苍白。李笑妹垂下眼眸,轻声说道:“陛下,您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好,您说的我都明白。只是……您为何不将这些话亲自说与阿然听?”
  “也许寡人撑不到他回来。”戚琛笑得很是平静,“寡人曾做错了许多,但时至今日,寡人已不奢求他的原谅。将来的路还很长,寡人只希望他走得平稳一些。”
  “陛下,您真的很爱他。”
  “嗯……因为他是寡人的儿子……”
  第三日傍晚,戚琛终于还是走到了油尽灯枯之境。戚琛强撑着精神吩咐完所有事情后,最终将夏侯南叫到了他的床榻前。
  夏侯南连着几日没合眼,已经憔悴了许多。但他此刻依然保持着最完美的君臣之礼,平静地低垂着眼帘。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咱们就不必再讲究这些了吧。”戚琛吃力地露出微笑。
  夏侯南默了片刻,抬起了头看向戚琛。他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这样旁若无人地专注地看着这个人了。
  戚琛也看着他,顿了顿后,轻声说道:“阿南,这些年难为你了,跟着我这样一个自私的人,你一定……很辛苦吧?”
  听到这声“阿南”时,夏侯南只觉得有些怔然,他有多少年没听到这样的轻唤了。他看着他,平静地说道:“从当年选择做你的臣子开始,我便说过,我只效忠于你,效忠于骁国,我从不觉得辛苦。”
  “真是个固执的人……”戚琛笑了笑,但语气中却尽是安心。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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